第38章

第38章

2022年12月的附中教室空了大半，只剩下黑板报上卡塔尔世界杯的赛程表还留着男生们狂热的笔迹。祁嵩在网课聊天区刷屏：

「阿根廷冲啊！」下一秒就被班主任禁言。

周苒初把腾讯会议窗口缩到最小，点开《点燃我，温暖你》的最新一集，耳机里陈飞宇的台词和数学老师的函数讲解奇妙地重

叠在一起：“这个定理就像李峋对朱韵——永远收敛却不相交……”

林星漾的消息突然弹出来：「救命！文涵萱点我回答《红楼梦》赏析！」

周苒初火速切回网课界面，扫了眼问题，在聊天框打字：「贾宝玉摔玉是反叛父权！复制粘贴！」

林星漾手忙脚乱照念，文涵萱的冷笑透过麦克风传来：“看来林同学终于学会用搜索引擎了。”

全班憋笑的呼吸声在耳机里此起彼伏。

林家客厅变成了临时病房。林星漾裹着毛毯窝在沙发里，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像只蔫巴巴的茉莉花。林栖川破天荒没怼她，反

而笨手笨脚地煮姜汤，结果把锅烧糊了。

“哥。”林星漾哑着嗓子说，“你不如直接给我喝可乐。”

林栖川把黑乎乎的“姜汤”倒进垃圾桶，突然掏出手机：“给你画了圣诞树。”

屏幕上是歪歪扭扭的简笔画，树顶还写着「阳敌退散」。林星漾噗嗤一笑，咳嗽着拍下来发朋友圈：「亲哥的医学奇迹」。

周苒初秒评论：「比裴昭霖画的差远了！」附带一张裴昭霖的电子手绘——星光圣诞树下站着q版的她们，戴着口罩比耶。

初蕴罕见地点了赞。

小区核酸检测点排成长蛇。林星漾裹着羽绒服跺脚，哈出的白气在口罩边缘结霜。前面的大爷外放短视频：“阳了不要慌，葱

姜水里放……”

“林星漾？”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蕴穿着黑色大衣站在一米线外，鼻梁被冷风吹得发红，手里居然拎着袋橙子。

“维生素。”他递过来，“每天两个。”

橙子的清香穿透消毒水味。林星漾低头看见袋子里有张便签：「已用酒精擦拭」。

后面排队的大妈突然嚷嚷：“小情侣要腻歪回家去！”

两人同时后退一大步，橙子袋尴尬地悬在半空。

网课的第十三天，周苒初的钉钉头像换成了杨迪表情包，配字“阳敌”。班级群被《这世界那么多人》的合唱视频刷屏——画面

里是去年运动会她们夺冠的镜头，如今看来恍如隔世。

「看《卿卿日常》了吗？」林星漾切到私聊窗口，「田曦薇好甜！」

周苒初秒回：「李峋更帅！朱韵学霸人设好像初蕴啊！」

消息刚发出，语文课代表突然在班群@全员：「文老师让分析《卿卿日常》的古典美学！」

两人盯着屏幕石化。五分钟后，林星漾交上一篇《论甜宠剧中的女权意识》，周苒初补了份《从李峋看当代男性气质困境》。

文涵萱在群里回复：「……网课期间少追剧。」

解封那天，林星漾和周苒初约在校门口的奶茶店。两人隔着玻璃窗指对方口罩晒痕，笑得像两个傻子。

“你知道吗？”周苒初搅动着已经凉掉的芋泥波波，“我昨天翻相册，发现最怀念的居然是排队核酸时拍的云。”

手机屏幕上，一朵胖乎乎的云停在“保持一米距离”的警示牌上方，像棉花糖做的降落伞。

林星漾突然想起初蕴给的橙子，想起哥哥烧焦的姜汤，想起网课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她举起奶茶杯：“敬2022年冬天——”

“敬咳嗽时帮你拍背的人。”周苒初碰杯。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足以覆盖这三年的所有迷茫。校广播站突然播放《这世界那么多人》，莫文蔚的声音混着风

声传来：“远光中走来，你一身晴朗……”

后来她们才明白，正是这些碎片般的瞬间，在记忆里长成了抵御寒冷的鳞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