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逢(一)
再次重逢(一)
在暗厂这些年,什么人都见过,云思浅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样生不如死的惩罚会临到自己身上。
风宴臣捋着她的发丝,嘴唇贴到她耳边,感受到云思浅身体正在紧张地颤抖,他声带轻震,发出挑衅的调笑。
“当年阿娘暗中联络西澜使臣,将我和朗缨送走,她想让我远离皇室的尔虞我诈,回到家乡,代替她好好活着,那时候我觉得阿娘是为我好,直到遇见你。”
“其实我是怪我阿娘的,她说官场是滋生恶人的地方,追逐权力太久,反而会忘记自己是谁。我本以为我与他们不同,我这辈子的渴望,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风宴臣嗤笑着摇了摇头,“如今看来,权力才是这世上最宝贵的东西,萧驭之是宫女所生,坐上皇位后,却能左右别人的性命,而我放弃了皇位,就失去了拥有你的资格。”
云思浅咬着唇,半睁开眼,只看到了男人的身影与幽暗若即若离,她胸腔跌宕起伏,哑着嗓子说:“你不是萧驭之,永远嬴不了他,他是皇上,早晚有一天,会解决掉你们。”
“我知道,他会的。”风宴臣说,“过去我一直不明白,萧驭之,我这个出身低贱的庶兄到底哪里好,值得那么多人为他前仆后继。无所谓了,我也不需要懂。”
滚烫的喘息在颈间流窜,云思浅猛地浑身颤栗,“不要,有人吗?!救救我!!”
攥紧的指甲嵌入肉里,想用疼痛逼迫自己清醒,压抑阴阳合欢蛊在血液中融化。
若是曾经的暗厂指挥使,近战时见招拆招,五六息就能挣脱男人的钳制,而此刻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这一刻,她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又变成了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女。
只见硬刚无果,云思浅被迫服软,“我求求你,我真的不要这样。”
“可我想要你。”风宴臣掰正他的下巴,粗暴地吻上去,“没人来救你。”
“唔……!”
云思浅喉间仿佛揣了颗核桃,噎得她近乎窒息,她崩溃地呻吟着,最后哭了出来,言语间只剩下身体的本能,“不,陵州,陵州,魏陵州!!”
忽然一声震天巨响,犹如某种硕大的巨物轰然倒塌。
风宴臣顿了两息,本能放开云思浅,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敏感的神经刺激着他,预示着灾祸降临。
咚咚拍门声像极了催命,朗缨尖叫着,她声嘶力竭、火急火燎的声音穿过门缝:“完蛋了,是火焰蛊,魏陵州居然真的放出了火焰蛊!!!”
风宴臣眼底闪过一丝惶恐,转瞬即逝。
他确实没有料到,魏陵州会发疯,以至于火烧梦魇堂。
烧焦的炭火味氤氲,烈焰肆虐,黑烟滚滚。遮天蔽日的火海猛然丢出去一只蛊瓶,蛊瓶中墨绿色液体流出,洒了满地。
梦魇堂瞬间陷入毒气中,火焰蛊蔓延到各处,橘舌舔舐过的地方,转瞬化为大片黑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再这样下去,会被大火吞噬的。
可是那墨绿色蛊液助燃力绝杀,与火焰配合默契,已经堵死全部的路,完全无路可走。
来不及多想,风宴臣拦腰抱起云思浅,就要往外冲。
浓烟呛肺,双眼混沌。
踩空的瞬间,风宴臣脚下一痛,身躯踉跄,怀里的人滚落下来,卷入灼烧的火坑。
“云儿,云儿!!”
风宴臣寻着坍塌的坑,正要往里跳,倏尔轰隆隆的爆破声炸破了防线,天花板猝不及防塌陷,将他崩飞。
“云儿!!!!”
风宴臣疯狂地扒拉着土沙,指甲缝里都是血,仿佛要失去唯一的光。
就在云思浅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时,寒月刀的光芒从眼前划过。
刹那间腥红的血溅到她脸上,她看不见红色,却能感知到血腥。可是疼痛没有如期而至,她并未受伤。
熊熊燃烧的前方,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
男人单枪匹马立于火海,所经之处皆是肃杀之气,他丢掉最后一只蛊瓶,侧眸时面容惨白,七窍汩汩流血,明明是残忍嗜血的红,竟在一瞬间有种凌乱的华美。
眼前的场景令他握紧了缰绳,魏陵州立刻下马,脱掉黑氅,盖在云思浅身上。
看到云思浅安然无恙,风宴臣松了口气,随即一拳骤然袭来,砸在他脸上。
魏陵州眉宇间没有一丝皱褶,掌心力道加重,随即倒转。
寒月刀坠落的间隙,刺穿了风宴臣的右腿。
紧接着也不给他喘气的机会,攥住他的头发,往墙壁上一摔!
一抹刺眼的腥红涂鸦诞生了。
血珠顺着腿骨往下淌血,血肉之躯被利刃破开,那种痛苦似乎要将他撕裂。
这一年他旧疾缠身,武功大不如从前,只能靠喝药度日,又在方才吸入那么多火焰蛊气,对抗此刻的魏陵州,就是以卵击石。
“云儿,她还活着吗……”
风宴臣气若游丝,有些支撑不住,紧接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宛如从天而降的雷鸣,贯穿了的耳朵。
魏陵州语气平静:“她活着,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是想救她……”
风宴臣疼得视野模糊,缓缓下坠,感觉这条腿要废了。
他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大概是魏陵州一脚跺在他那条伤腿上,用了十足的力气。
看着瑟缩在角落身体弓成虾米、躲在黑氅里的女子,魏陵州心痛如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