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千纸鹤和童谣（2）

村里黑漆漆的好像连灯都没有，老村长眼睛还怪好的，这么黑都能在前面带路。

村里的建筑毫无疑问走的是质朴的路线，质朴中带着一点随意，不讲求什么高级感。通俗来说就是破旧，带着点上个世纪古老气息。土胚房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牢固，屋顶是个什么构造暂时看不太清楚。

走在路上各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人走过时还会有狗的叫声。“别怕，你们多待一段时间这里的狗就认你们了。晚上可千万不要乱跑啊，到处都是山，你们会迷路的。”村长佝偻着身体突然转过身，溜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眼神里闪着异色。凹陷下去的眼窝让人感觉他的眼珠快要掉出来了。皮肤皱成一团，紧紧附着在骨头上，看上去是十分年老了。

“呜呜呜呜……”哭声从一户人家传出来。

那个方向只有一点点黄色的微弱光线。“村长，这是怎么回事？”村长习以为常只是低低笑了笑，“这是人家的家事，一家人在一个屋檐下有点口角很正常没什么的。不用管。”季洵盯着那户人家，那看起来很小也不怎么牢固的房屋只有一点点光线，下一秒这点光线也灭了。

哭声就在这时戛然而止，直觉告诉季洵他们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村长把两人带到了一间土房子前，“你们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吧。”季洵看着这年代感满满地房子陷入了沉默，黎肆则是平静地走了进去。“那你们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村长笑笑转头就不见了人影。

“你……习惯得了吗？”季洵看着在扫视周围的黎肆。“没什么不能习惯的，找找看哪里适合休息。”季洵就开始四处摸索，屋外本来就很黑，屋里更是黑。晚上一点月光都没有，甚至是星星都不见一颗。怕就怕晚上下雨，因为季洵感觉这间屋子的屋顶是会漏雨的。

季洵终于在一边的墙角摸到了一个类似床的凸起，上面还铺了一层干草。“快过来这边，我找到了。”“知道了。”黎肆朝声音靠近，季洵刚好转身过来要抓黎肆，结果距离把控失误，季洵直接一头栽在黎肆的怀里。季洵的脸颊擦过黎肆的耳边，黎肆怕季洵站不稳就搂了一下季洵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黎肆一句话没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结跟着吞咽的动作滑动。

“不好意思啊，意外这是意外。”季洵马上从黎肆怀里起来，发现黎肆还搂着自己。“我没事，不用扶我。”黎肆回神把人轻轻放开自己默默退了一步，“你……”“哦哦哦，我懂，不要那么莽撞。放心我已经很谨慎了。”季洵马上接上黎肆没说完的话。

听了这句话，黎肆摇了摇头而季洵恰好没看见。黎肆想让季洵懂自己，又希望他永远不懂自己。“别说了，睡吧。”黎肆躺在干草上，一股独属于干枯植物的气息扑鼻而来，倒也不难闻。季洵以为黎肆又在介意自己的不小心，他在心里发誓自己一定不能再打扰黎肆休息了。

季洵躺在黎肆身边，背对着黎肆手里握着一根干草揪来揪去，反正就是不想闲着。这屋子的窗户真是奇葩，修的很高，反正比黎肆他们还高一些。土房子也没有二楼，通共就只有这么一层，没有必要把窗户弄的那么高啊。所谓窗户就是土墙上留一个四方形的口，然后用木板钉上当窗户。门是用木栓插上关了的。

今夜的风似乎格外的大，吹的门总是响个不停。刚开始是像门没关紧风从缝隙吹进来时发出的声音，后面渐渐变成了指甲抓挠和敲击的声音。声音是渐渐变得频繁的，而且一声比一声响。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是在村外时听到的儿歌。但后面的歌词显然变得不一样了，“我和你没有翅膀，逃不过。我们乖乖待在这里。为什么不爱我，抛弃我……”都是小孩的歌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刺耳的女人的尖叫和哭喊，“放我走！你们这些疯子！啊！……”门的响动越来越大，季洵他们起身紧盯着门口的方向。

木栓插的很紧，外面的东西好像就是进不了。季洵抬头看看窗户，木板有空隙的地方有几双眼睛看过来，因为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可以勉强看清一些东西了。只见窗户上搭着几双手，眼睛直勾勾往里面看着，披散的头发遮盖着她们一半的面庞。

“哈哈哈哈……”她们一起趴在窗户边上笑着。

这么高的窗户，连季洵他们得费点功夫才能上去，结果这群声音听起来还略显稚嫩的孩子却轻松地在上面更奇怪了。

“哥哥好，弟弟好。要是姐姐妹妹可不好。”她们咧开嘴大笑，嘴巴都咧到耳边了。“哥哥，你们可真好。”季洵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们的手跃跃欲试想伸进来，头发垂落下来在窗户那里飘荡着。

季洵低着头当作看不见，这能使自己镇定下来。“看见了为什么当作没看见，为什么？”她们似乎特别不满意。“看着我们！你们都是坏人！”她们的声音已经有些癫狂了。她们企图破坏窗上的木板，她们用小手掰着钉紧的木板，露出尖锐的牙齿疯狂啃咬，或者用指甲抓挠。

木板的坚硬程度还是太高了，她们没能成功进来。她们只能失望地叫喊着。最后跳下窗户发出“砰”的一声，最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让人感觉刚刚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辛亏她们进不了。吓死我了。”季洵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出她们有什么共同点了吗？”黎肆瞥了一眼刚刚小孩离开的地方。“都很恐怖算吗？”黎肆勾了勾嘴角，“不是，那些小孩都是女孩子。看她们的长头发和声音也能分辨得出来。”季洵转过头看着黎肆，“你的意思是，这个村庄一定做了什么事情，而且只对女孩子做了。”黎肆点头默认。

“这种小山村，连灯都没有。说明它很落后，落后意味着可能思想也不会先进。恐怕那些女孩遭遇的就是现实世界里以前的孩子会遭遇的一切。”季洵没有直接戳破。

曾经固有的观念表示，男孩才可以承担家族复兴和传宗接代的责任。女孩最终是别人家的人，女孩唯一的作用就是为男孩所用，榨干女孩的每一滴价值培育一颗可能长成参天大树的萌芽。

没有人天生就是为别人付出的，可惜那个时候的姑娘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她们出生时就像刚淹过水的海绵含着充足的水分，随着她们长大她们的价值被疯狂榨取，海绵里的水被挤干，再也挤不出一点水最终被丢弃。

那些窗户凝望的眼睛里充满着怨愤和不解，她们的尖叫和哭泣是利剑，刺进每一个同情她们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