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诗人说着,额头的枪伤被小云扣上一个大号创可贴。他揭掉一角,把子弹抠出来,又盖回去。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一只罐头,轻巧打开,一股宠物商店的气味迅速蔓延开来,扩散至教堂大大小小的角落。
“这个道具名字叫‘毛茸茸拯救世界’,嗅到气味后你们就会得到免受精神侵蚀的效果,它只会带来小小的副作用,不用担心。”诗人解释道。
“什么副作用?”昼明烛问。他联想到之前使用道具遇到的那些不太美妙的副作用,心中提起些警惕。
“不会影响健康。”诗人的笑容在此刻显得有点恶趣味:“只是会,把丑恶的你们变得不那么丑恶。”
昼明烛的疑惑只维持了一瞬,旋即,他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痒痒的,像是嫩草突破土壤。
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抬手去摸,那东西毛茸茸的,柔软极了,甚至带着点温热。他指尖微颤地探了探,似乎是……耳朵。
不对,不是他的耳朵。不是人类的耳朵。
而是一对动物的耳朵。像是兔子的?昼明烛拧起眉,再摸了摸另一边,就如同他自己的身体部位一样,感受到被触摸的痒意。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揪住那对突然冒出来的长耳向下一拽——清晰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目光扫向南雪寻,他头顶没有任何异常,一如既往的柔顺黑发。
昼明烛松开手,那对雪白的兔耳立刻弹回原位,耳尖还因他的粗暴对待而发着抖。更可怕的是,他似乎能控制它们。
南雪寻露出一丝兴味,漆色的眼底满是探究欲:“明烛,你长耳朵了。”
“……”昼明烛掀了掀眼皮,发出质疑:“你为什么没有?”
南雪寻靠近,手指在上边戳了一小下。
那东西还会轻轻一颤,似乎对他的碰触有些害羞似的躲了躲。
昼明烛维持着手搭在脑袋上的动作,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该做什么。
南雪寻又去戳。
“别闹了!”他感到一阵痒意,恼羞成怒。
诗人随口说了句:“他不会受到精神污染。”
后又补充道:“这个耳朵可以帮你们吸收精神污染,吸收到的杂质越多,它就会长得越长,到达一定极限就会消失。”
与之相应的,小云的脑袋上也长出两只短短的兔子耳朵。
诗人不经意地掠过小孩,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响小范围回荡:“好了,现在我们出发吧。首先是,第三层。”
昼明烛尚未来得及思考这句话的含义,眼前的景物便骤然切换。
空间扭曲,画面像被猛然掀开的帷幕,一层接一层地崩解、塌陷、剥离。第四层世界被扯开一道道裂隙,周围人惊愕的叫声宛若在溺水挣扎,仅余残响滚落虚空。
他连发问都来不及,就被一股更深的失重裹挟着向下坠落。
第三层。
水,冷得刺骨。
寒风扑面,这里是他不久前离开的极地世界,他跌进冰冷的海水里,刺骨的冷意蔓延全身,直至被一个有力的手抓住。
“我在这里。”那平静如湖水的声线令人安宁。他被声音的主人拯救,刚一捞到岸上,没喘几口气,他便眼前一黑,再次坠落,失去重力。
第二层。
他像被某只无形之手拽住意识,从极寒中挣脱出来,猛地坠入另一个世界。
这一次没有水,也没有寒意,只有阳光。
温暖的光线柔和地洒在肌肤上,眼前是一座山脉环绕的废弃养老院。
山间清风掠过,带来淡淡的野花香,一条蜿蜒的山路从林间伸出,尽头,那座建筑物伫立于绵延起伏的山脉之间。
外墙被常年日晒风吹蚀得发白,高高的铁网将整个建筑群完全包围,从远处看恍若一座军事化基地。
昼明烛身上完全湿透了,额发滴滴答答地淌着水,脸蛋呈现出失去血色的惨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诗人会搬出那个吸收精神污染的道具,连续跌落数层带来的精神污染负担难以想象,这些压力均由他头顶的那对耳朵代为承受。
他的耳朵长了许多,要比普通的兔耳朵长上两到三倍。南雪寻找到昼明烛时,眼睛亮了亮,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物。
他的头发本就是落雪一般的白,微翘的发丝间竖起的一对绒白兔耳并不突兀,可可爱爱地垂在脑后。
他问昼明烛:“会疼吗?”
昼明烛困惑地扫了他一眼:“怎么会疼?只是有点痒。”
从养老院往下望去,能看到山脚下的另一处建筑,一座色彩斑斓的剧场,仿佛童话书里走出的错时之物。
它的外墙是刷旧的红砖,剧场穹顶有些塌陷,门口的告示牌上面展示的战斗早已终止。
剧场之上,有人俯瞰。
神明站在帐篷尖顶上,姿态从容,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观察者。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眼神宛如一面镜子,冷静地反射着世间万象,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每当这时,昼明烛才会对南雪寻和诗人本是同源之物有所实感。
诗人垂眼注视着一个个坠梦的入梦者和梦核异种,恍如在等待下一场即将上演的剧目。
这时,他身后有一团黑色的影子耸动了下。昼明烛注意到那是一个小云,原来一直被他带在身边,遥遥望去像是帐篷顶中心的一颗装饰物。
小孩站稳后,他又打了个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