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曲州修改版
第43章曲州修改版
沈景行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但在程清涛遇见我的月余之前,他发现了修建的水道位置似有问题，便主动找到县令薛正松说明，谁料就在他与薛正松提了这事的当晚,便有歹人偷偷潜入他家，他本还以为是普通小贼,谁知那歹人刀刀下死手欲取他性命，程清涛侥幸躲过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是遭了事了。”
“程清涛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之后，次日在河道上他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欲推他入水,便索性顺着那人的动作假意落水,他常年与洪水打交道精通闭气之法，再加上袖中偷藏了一根救命的空心木杆,在水下紧紧攀住石墩方自救下一条命。”
沈景行又道：“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将每日以烂泥抹面,一路逃荒至江阳与永昌相邻的山间,那日他偶尔得知有昌州府的官员来访，方拼死拦下了我的车马。”
高沉星问道：“那这程清涛现在何处？”
“不管这程清涛所言是真是假,我都不敢让他独自一人再在外逃荒，便将他带至了永昌县安置，只有我与我的老仆知晓他的藏身之所。”沈景行回道,“我本欲待霞西镇之事处理完后再好生盘问程清涛，如今王爷在此,事情虽尚未有定论，但下官还是觉得应将程清涛先交由王爷处理,若他所言属实，他跟随薛正松治理水患已近三载，下官直觉这程清涛定然是在无意间发现了什么重要之事，否则不会遭人灭口。”
沈景行走后,孟陆离高沉星一行人也不再多做停留跨马离开霞西镇回去永昌县，这一次没有再绕行，一路疾驰，下午时分便赶至了永昌县城内。
孟陆离直接带着高沉星去了李子遇的茶楼，孟易则去沈景行的府上寻他那位老仆一道去找程清涛。
高沉星瞧着门匾上“不期茶楼”四个字，叹道：“子遇先生不愧是当世之大家，这区区茶楼之名都能起出有高山流水之感。”
孟陆离不以为然：“你这是心中先觉得子遇是名士大家，再看他的所有行为便都会觉得别具一格，简言之这叫先入为主。”
高沉星也没有否认，反笑道：“一如我见王爷乃是文武双全独步天下的大英雄，便会觉得所有事情有王爷在都甚为安心。”
孟陆离大笑：“殿下的赞美本王可尽数全收了。”
李子遇并不在茶楼内，孟陆离与高沉星二人先在二楼雅间坐下，让楼内小厮先上一壶好茶与茶点过来。
雅间内的窗户推开便能瞧见楼下台子上正在弹琵琶的女子，孟陆离站在窗边看了一小会儿这两名被李子遇收留的琵琶女，转头却见高沉星正盯着自己发愣，不由笑道：“从霞西镇出来之后，你便时常这般瞧着我，在想些什么？”
高沉星回过神，见孟陆离这般问她，便也不再掩饰，直言问道：“王爷一到这昌州府，便先带着我去了霞西镇乃是为何？”
似是没想到高沉星会这般问，孟陆离嘴角微挑，但笑不语。
“王爷去霞西镇并无要事。”孟陆离没有回答，高沉星自己答道，“王爷若不是为了让我心安，根本没必要多花费这两日的时间往霞西镇奔波一遭是不是？”
“怎么又开始多想了？”孟陆离见她较真的模样，眼底半是无奈半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是我带你来的昌州府，将你的想法列入在我的计划之内岂不是很正常？”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扣响，李子遇推门而入。
“王爷，殿下。”
“子遇先生。”
李子遇在孟陆离与高沉星对面的空座上落座，道：“我还以为你们会从霞西直接去江阳走一遭。”
孟陆离与他道：“江阳暂时不急着去，在此之前还有些事得先弄清楚。”
楼下忽而传来一阵喝彩声，台上的琵琶女已一曲奏罢，孟陆离转而问李子遇道，“这琵琶女的口音听着似是江阳县那边的？”
李子遇答：“此女确是江阳人士，几经逃荒至此，被我救下后便一直留在了这儿。”也无需孟陆离多言，他很快明白了孟陆离之意，“我让人叫她上来。”
在李子遇的吩咐下，那名琵琶女很快被小厮领到了这二楼雅间，她朝屋内三人浅浅福身：“小女轻音见过玉先生，见过两位贵人。”
李子遇示意了一下孟陆离与轻音道：“轻音，这位公子有话问你，你如实回答便可。”
许是孟陆离的存在太具有压迫性，轻音擡头看了一眼孟陆离便立刻收回目光垂首站定道：“公子请说。”
孟陆离道：“听玉老板说你是从江阳县出来的？”
轻音答道：“回公子的话，小女本是江阳县田家村的人，原本与爹娘种地为生，早些年日子尚能过得去。”
“三年前弟弟出生，父亲为了养活一家人去了河道上找活干，可谁知这一去就没再回来，母亲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我与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前去曲州投靠她的娘家。”
“初到曲州那一年舅舅舅母一家尚能多给我们母子三人一口饭吃，但好景不长，第二年上游洪水泛滥，曲州境内的河道却日益枯竭，舅舅一家本是靠着捕鱼为生，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也没了收入，曲州粮价颇高，普通人家根本买不起粮食，舅舅他们自家人都没了粮食，我与母亲也无法再继续住在舅舅家中，母亲听闻永昌县富庶，便又带着我与年幼的弟弟往永昌县这个方向逃荒。”
言及此，轻音已然红了眼眶：“逃荒路上弟弟与母亲皆染上了恶疾，加上没有吃喝更没钱去医治，双双病死在了路上，我寻了个乱葬岗草草安葬了母亲与弟弟，在那之后我本想着一死了之，幸而得遇玉先生收留，先生不仅给我吃食让我住在书院，还为我赐名授我谋生之技，玉先生大恩大德轻音永世难忘。”
高沉星望着轻音姑娘提及李子遇时难掩感激之状，她下意识望向李子遇，只见他双眸微垂面容似有些忧愁，高沉星暗自轻叹，想来李子遇在昌州这几年见到太多这般人间惨事了，否则以他之名声与才情，又何必隐姓埋名在此做着这些微末之事。
孟陆离开口问道：“曲州这几年也闹饥荒？”
轻音道：“曲州的土地本就没有春灵江两岸肥沃，曲州百姓大多靠着捕鱼为生，我去岁离开之时，一路上瞧见不少忍饥挨饿的当地人，今年上游又逢大水，想来日子更加难过了些。”
孟陆离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李子遇见孟陆离问完话，便与轻音道：“你先回去吧，顺道给学堂里新来的几个稚童带些点心过去。”
待轻音离开，高沉星望向孟陆离：“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孟陆离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曲州境内会河水枯竭，曲州的水系多为春灵江支流而出，水流平缓水量充足，这也是曲州自古以来鱼米富足的原因之一。”
闻及孟陆离之言，李子遇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道：“前几个月有个从南边来的茶商，曾与我抱怨行船至曲州境内之时，由于河道泥沙堆积，他们的船只险些搁浅在那处。”
高沉星思及之前在广宁王府上看过的《治水方要》与《春灵江图谱》，不无疑惑道：“曲州段不应该会堆积泥沙呀，除非有人故意改了河道——”说着高沉星猛然收口，下意识看向孟陆离。
孟陆离未语。
高沉星却不由心惊，虽尚未去实地查看，但这答案似乎已呼之欲出。
李子遇陪着高沉星与孟陆离在雅间用完餐后，孟易与沈景行的仆从老谢将程清涛带至了茶楼后院。
后院的人已被清空，孟易将程清涛带入了屋内后，让护卫先带着老谢去其他屋子喝茶休息，自己则掩上房门守在了门外。
屋内，程清涛立于堂内颇有些不安，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下巴上青黑凌乱的胡茬，无一不能看出他这段时日的狼狈。
书玉开口提醒程清涛道：“这位乃是当朝广宁郡王，你若有何冤屈只管说与王爷知晓。”
闻言程清涛先是一怔，随即难以置信地望向孟陆离，紧接着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草民见过王爷，求王爷替草民作主啊！”
书玉道：“你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来，王爷自有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