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拨银修改版
第44章拨银修改版
孟陆离道：“水利署的官员都是朝廷钦命,若水道图有误为何只有你一小小河工能看出？”
程清涛痛诉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这整个水利署大小官吏皆为薛正松马首是瞻，虽然拿着朝廷俸禄的是他们,但实际干活的都是我们这些被私下招募来的河工，不仅仅是那些力气活,包括画图勘测之类的活计都是我们在干。”
“那日我发现水道图有问题之后，曾私下问过不少一起干活的同乡，他们要么闭口不言，要么皆作不知,只有一同村年长的叔父偷偷告诉我不要管这事,之前也有人与薛正松提出过异议，最后那些人家中都接连发生了祸事。”言及此程清涛不由愤慨,“祸不及家人,在河道上干活的都是江阳县的普通百姓,父母妻儿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江阳县，所以他们根本不敢说话,只能装聋作哑，薛正松让做什么便做什么。”
高沉星问道：“那你的家人呢？你便不忧心他们的安危？”
程清涛道：“我父母早逝，尚未娶妻,家中只有我一人，否则我也是断然不敢拿家人性命去冒这个险的。”
孟陆离问：“若按常规做法,这场洪水应该引向何处？”
程清涛犹豫了片刻后答道：“小人不才，但就常规而言,这泄洪的闸口应是桃花坝，桃花坝地处望川镇。”
孟陆离似有所思，他面上表情虽没有变化，但高沉星明显能察觉出他瞬时的凝重。
高沉星与书玉道：“去端张椅子过来。”待书玉端来凳子,高沉星示意程清涛道，“坐下说话吧。”
程清涛诚惶诚恐：“多谢贵人。”
“你说你在这河道上已三年有余。”高沉星询问，“那依你看来这几年的河道治理工程做得怎么样？”
程清涛不敢擡头。
高沉星轻笑：“但说无妨，说错了王爷也不会怪罪你的。”
片刻，程清涛方缓缓开口言道：“几位大人有所不知，这河道上每年治水的银钱只能维持计划工程的一小半，钱不够便注定不少工程用料得大幅削减，往好听了说是控制成本，实则说白了便是偷工减料。”程清涛摇头叹道，“前两年降水量尚算可控，这些河道工程勉强能糊弄过汛期，但一遇上今年这般的大雨，这些弊病在洪水之下便显露无疑了。”
高沉星皱眉，她虽不知晓每年户部每年拨给这昌州河道的具体费用，但她却能确定这三年间朝廷在这一块的拨银绝对在五十万两往上，可程清涛此言也不似在说谎，高沉星下意识问道：“那你可知这几年江阳水利署治河预算有多少？”
程清涛道：“不敢欺瞒王爷，小人去岁与账房处的小学徒喝酒时听他喝多后提了一嘴，他当时道‘区区三万两白银，别说想将这昌州府境内的河道治理好，便是仅仅江阳县内的几处大坝都不够’。”
从程清涛口中了解了大致了情况之后，孟陆离让孟易先将人带去雅园安置，免得他在这件事处理出结果之前遭遇不测。
待程清涛离开后，高沉星道：“若这程清涛所言属实，这江阳县令薛正松看来还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孟陆离看着高沉星，面上的神情又恢复了淡然了模样，他勾了勾唇角问高沉星道：“还想到了什么？”
高沉星近来也习惯了孟陆离时不时对她的提问，她道：“薛正松宁愿冒这么大的风险牺牲霞西镇百姓，也要保全这望川镇，我觉得此地应该也藏着什么秘密。”
“然也。”孟陆离颔首夸她道，“殿下聪慧。”
一旁一直在默默喝茶的李子遇轻咳一声：“所以二位下一步是准备去望川镇吗？”
高沉星亦望向了孟陆离，在两人的注视下，孟陆离缓缓道：“先去曲州，再往望川。”
***
两日后天色微明之时，一辆马车从雅园西侧的小门驶出了永昌县，一路往西。
一个时辰后落英桥下的行人摊贩渐渐多了起来，江南水乡忙碌热闹的一天又开始了，雅苑的门房小童打开了木质古朴的大门，随即两名身着水绿色绸缎衣裙的丫鬟相携走了出来。
二人边走边聊着天，穗儿与身旁之人道：“昨日的八珍糕我家主子吃着尤为喜爱，姐姐今日再陪我一道去买些回来。”
身旁的采薇道：“城南绿柳居的八珍糕是咱们这永昌县最好吃的，今日我们去那处买。”
穗儿立刻赞同：“好呀。”两个大丫鬟边说着边朝城南处走去。
***
长宁城孙府内，孙其中正在厅堂内逗弄着那只会说话的八哥，门口有人通传：“老爷，二少爷回来了。”
孙仪很快走进了厅内，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刚从宫中出来：“儿子给爹请安。”
孙其中问道：“今天不当值？”
孙仪接过丫鬟端来的茶水，答道：“陛下去栖山马场打马球去了，宫中无事我便先回来了。”孙仪便说着便挥退了殿内的侍从，“爹，刚收到昌州府那边的消息，孟陆离调了临远县军营的一千驻军供知府严礼与通判沈景行差使后，便又带着长公主回了永昌县李子遇的园子，连孟家都没回过。”
孙其中放下了逗鸟的小竹竿：“孟陆离一直在永昌县？”
“线报上说是只在第一日去了霞西镇一趟，便一直在永昌县。”孙仪道，“我本还以为他定然会回趟孟家，谁知那处的人手都白安排了。”
孙其中嗤笑道：“孟陆离在孟家早已无亲无长，不然先帝这么个多疑之人又怎会这般信任于他，这些年间你何时见他回过江南孟家，什么探亲祭祖的，不过是托词罢了。”
孙仪颇有些不屑道：“没想到这一趟他竟真的只是为了与长公主去江南游山玩水，博美人一笑。”
“话虽如此，但江阳那边依旧不可掉以轻心。”孙其中提醒道，“准备还是得做足，万一江阳生变，该舍弃的便及时舍弃，万不能因小失大。”
“儿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