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风雷堡原本是一处废弃的坞堡,后被初代风雷堡堡主拿来开山立派,随着人数逐渐增加,坞堡也渐渐被扩建成了如今小城一般大小。这堡中本就有女墙、角楼、望楼等防御工事,在抵御外敌入侵时有先天的防御优势。
但此刻,北门堡门楼旁的女墙,已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周遭黢黑一片,洞口已被木女头堵住。城墙上站了数排风雷堡弟子,最前排的各自举着一把连弩,正朝外发射着,而后排的弟子正推着礌石和滚木,将它们扔下城墙。
吉言就站在堡楼前,寒风中上身依然只着件毛坎肩,左手握着一把宽背大刀,正在大声指挥防御。他们的身后,还有数台撞车。
而下方近一丈高的堡门,被巨木与石块堵住,塞门刀车早已备好,另有数排风雷堡弟子守卫。
而堡外,火光冲天,冲锋及喊杀声不绝于耳。
是强敌入侵?难道,是西戎?!
宋昭环顾四周,见旁边不远处有一座二层望楼,每层外间围栏处皆有弟子在把守。他趁人不注意,悄没声地飞到二层栏杆下方的斜梁处,隐入了阴影中。
此处比坞堡女墙要高,宋昭终于瞧清楚了外面的情况。
无数身着戎服护甲的兵士,排成数十个四方阵列,正不断向风雷堡的大门涌来!这些兵士一手持陌刀,一手擎着火把,几乎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而他们行进时扬起的黄沙,又似将火光蒙上了一层不详的纱幕。
兵士最前方,云梯与破门的冲车眼瞧着就要冲到堡门下了,而后方的抛石机还在向这处抛投着巨大的包裹,一旦碰触到堡墙或地面,立时便引起巨大的爆炸与轰鸣!
宋昭粗算下来,围在外面的兵士起码也有万人。但他们的衣着形制,一瞧便是皇朝所制。
这,该不是宁寇军罢?他们为何突然攻击风雷堡,甚至连震雷都用上了?!
他正自惊诧中,突见堡门楼中钻出了两个人。
一人披着披风盖着裘被,坐在轮椅之上;一人在后面推着轮椅。
是牟羽和小齐。
宋昭皱眉。
他所在的望楼可观四方,若有人想上城墙,他定会先发现。但他并未看到两人来时的踪迹。难道他们早就藏在堡门楼中?
吉言见到两人,似是十分吃惊,冲着牟羽说了几句,但因喊杀声太强,宋昭完全听不清楚。
牟羽回了几句什么。那吉言点点头,猛地一个运气,便朝堡外发出狮吼般地一声:
“风雷堡不明,为何遭宁寇军无端攻击,望樊都护讲明!”
进攻在继续。
吉言又吼了两遍,远处终于传出了撤退的鸣金声。
兵士渐渐退去,一队身着明光铠甲的骑士策马出列,行至堡墙之下。
正当间的是个中年男人,厚重的盔甲也遮不住他那臃肿的身材。他面皮白净,颌下略有几根须髯,眯眼肥唇,长相十分地不讨喜。他擡头看向堡墙上的牟羽和吉言,面上扯出个不屑讥讽的神情。
“一群叛贼宵小,竟敢挟持明远堂的少堂主和秀荣山庄的苏大小姐,讨好西戎,还不快将人质交出!本都护或可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
此人就是樊立。他话说得趾高气扬,但因中气不足,显得有些轻浮。
宋昭听了,却是大惑不解。
“挟持”?
怎么回事?
堡墙上的风雷堡弟子亦尽皆哗然。
因宋昭他们几人的到来,十分秘密,风雷堡大部分人,并不知情。是以,不少人都在喊着:
“什么人质?我们都没见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扯出这莫须有的罪名,居心何在?!”
牟羽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呵呵……”樊立又笑了几声,说道:“那个瘸子,你怎得不说话?还要装傻不成?你们风雷堡私下暗挖地道,不知使了什么邪法引诱送亲使者前来,意图挟持他们对抗朝廷。若不是本都护明察秋毫……”他说到这时,略顿了顿,头朝着左边一位长相颇为英武的骑马将军那边微不可查地偏了偏,又继续道:“……就要被你们得逞了!”
说着,他一声令下,军中两个士兵出列,将一人扭送至阵前。那人双手反绑,嘴被布条塞住,发髻杂乱,细嫩白皙的脸颊高高肿起,似被人狠狠掌掴过。但其一双凤眸满含怒气,却丝毫未露怯。
此人正是柔峦!
樊立又得意洋洋地道:“瞧瞧,眼熟罢?你们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伙同居延城里青楼馆的妓女,自密道将贵使骗入堡中,又将他们软禁!你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我们会顺着密道,把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抓到了罢?!”
宋昭心中“咯噔”一声。
没想到,醉春风传话招她回去,竟是个圈套!那么,林娟儿与吴群芳之死是否为假?芳姿和玉峰又是否安好?
还有,柔峦所走的密道是他们来时的那条,那是小藉曾用过的。樊立为何会知道这个密道?他与小藉、还有御金门,真的有关联……?!
柔峦的出现,似乎也令牟羽吃了一惊。但他仍是定了定神,不在意似的道:“都护究竟在说些什么,草民实在是听不懂。您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姑娘,便要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风雷堡头上,是否有些牵强?”
樊立双眼一瞪,低声咒骂了几句,呼喝着军士将柔峦推搡至他跟前。他一把扯出柔峦嘴里的布条,紧接着一巴掌抽了过去,将柔峦扇了个趔趄。
柔峦低声痛呼,晃了几晃,才堪堪站住,被扇偏的脸正了回来,嘴角已有血丝。
樊立骂道:“腌臜货,还不老实交代,你在风雷堡到居延城的密道中做什么?你同风雷堡贼人们究竟有什么勾当?!”
柔峦却是轻笑一声,道:“奴家做的就是皮肉生意。虽然风雷堡封闭大门,但总有些耐不住寂寞的爷儿们想偷偷腥。奴家不过为了挣口饭吃,大人何苦为难奴家呢……?”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此次柔峦终于没能撑住,瘫倒在地上。
“贱货!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当本都护是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