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 青梅如豆 - 六月焦阳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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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那少年低着头,对着徐茋那双脏兮兮地皂靴盯了半晌,视线缓缓上移,终于对上了徐茋的眼。

徐茋瞅着眼前稚嫩清秀的面庞,忍不住啧啧暗赞道:“这孩子长得真俊。”

然而少年在瞧清徐茋的面容后,一双尾梢略微上挑的秀气眼眸猛地瞪大,嘴巴一张,眼看便要尖叫出声!

一旁宋昭出手如电,瞬时便扣住少年的下颌,就那么顺手一捏,只听“咯嘣”一声轻响,那少年的嘴竟是闭不上了!他惊恐万分,嗓中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响,口涎是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淌着!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惊见这一幕,早吓呆了,身子略往这儿倾了倾,又是一顿,随后却是一个扭身,便要逃走!

宋昭哪里会放过?一个飞身掠过去,右手食指中指倏出,瞬时便点住了那中年男人的天突穴。那男人尚未反应过来,便是气息一滞,手脚酸软,随即瘫倒在地,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被宋昭提溜着后衣领就给拖到了少年身边,连点大动静都没搞出来。

徐茋帮着宋昭将两人双手后绑,又推搡着二人回到了方才传信的苇丛深处。

此处除了两人杂乱的脚印,便是些细碎地被凿开的河水泡成了浆糊的纸屑,其余再无线索。宋昭又将两人浑身上下搜了个遍。少年身上倒没什么,男人身上却找出了一小沓裁成小方的黄麻纸、一支苇笔、一袋子铜钱,还有一只造型极为小巧的铜镜。

黄麻纸贵,寻常百姓不可得。最顶上一张纸上绘着数列的圆点,与方才徐茋照着沙丘后的光亮闪烁所摹画的圆点一模一样。铜钱极多,并不是这个马奴打扮的男人该拥有的数目。铜镜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背面阳刻着大团的杜鹃花,一瞧便是特制的女儿家的私物。

徐茋与宋昭对望一眼,徐茋走到少年身边,挤出个自以为十分和煦的笑脸,道:“我将你下巴安回去,你要乖乖回答我们的问话。这里离营地很远,呼救或逃跑都没用的,明白么?”

那少年的一双大眼儿早已蓄满了泪水,见到徐茋如此“狞笑”着“威胁”自己,哪里还忍得住,大颗大颗的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乖顺又骇怕地点了点头。

徐茋又是一笑,左手托住少年的下巴,往上一送,又是“咯嘣”一声,少年的下颌便恢复了原位。他忙不叠地揉了揉酸疼地下巴,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涎。

徐茋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了?”

少年抖着嗓子,细声细气的答道:“我……小的叫小细子,来年开春便满十四了……”

徐茋一愣,这孩子瞧着个头小,不想竟也快到了束发的年纪。再打量着他的细胳膊细腿儿,不由得点点头道:“你这名字倒贴切。”又用下巴点了点旁边早已涕泪纵横呜呜咽咽地中年男人,问:“他是你什么人?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小细子答:“他……他是我叔,叫冯五。我……小的从小没了爹娘,就跟着我叔在山庄养马……”

小细子所称的“山庄”,应是秀荣山庄。这两人,原是秀荣山庄的奴仆。瞧这孩子这般瘦弱,想来日子过得也甚是辛苦。

徐茋的后半句问话,小细子却没有回答,只拿眼怯生生地瞅着一旁的叔叔。而那名唤冯五的中年男人,此时目光亦有些躲闪。

宋昭不等徐茋再次发话,冷笑一声,道:“莫再装了,方才我点你穴时不过用了半分气力,目下麻劲儿早该过了。既然你的侄儿不肯说,那你便来说说罢!”

那冯五听到宋昭此话,晓得装不下去了,略清了清嗓子,这才哑声开口道:“少堂主这话,当真是羞煞小的了……其实,小的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小细子也只是被小的临时叫来帮忙的,他确实什么都不晓得啊……”

“哦?”宋昭挑了挑眉:“拿什么人的财,办什么样的事?”

那冯五眼珠子略转了转,才支支吾吾道:“这……这……小的也是受人所托,若轻易说出托付之人,只怕有违……啊——!”

他话未说完,却突地弓下身子,痛苦地惨叫起来!

徐茋被惊了一跳,定睛一看,见一枚铜钱滴溜溜滚了两圈儿,倒在了冯五蜷跪着的身子旁。而宋昭身边那堆被搜出的物事里面,那个铜钱袋子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她心肝儿一颤,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离得宋昭远了几步。

宋昭却未理会她,只冷冷地看着冯五,道:“你说了,给你钱财的人待怎样对你,我不知晓。但若你不说,在我这里,你的命是保不住的,且会死得很难看。怎么选,你自己想。”

那冯五本也不是个有骨气的人,方才那般推脱,也不过是想将自己所知当个筹码,与宋昭贸易一番得些好处。哪知这位明远堂的少堂主平日里看着温和,狠起来却似个阎王般。他那里还敢搪塞?立时便和盘托出:

“是,是谢公子,他让我来这儿,用这面镜子借阳光与东南方通信的……”

“谢公子?”宋昭眼睛一眯,问道:“哪个谢公子?”

冯五擡眼看向他:“就是您堂里那位谢福安,谢公子啊……”

一时无人搭腔。

宋昭缓缓弯下腰,从那钱袋子中又拈起一枚铜钱,放在手中把玩着。

“什么时候,我们明远堂,也是你们可以随意攀扯的了?还不说实话!”作势扬手便要将那铜钱击出!

那冯五是受过铜钱一击的苦头的,再加宋昭这一喝,立时便要趴地嗑头,奈何手被反绑,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地,嘴上却是不敢停,一咕噜全说了:

“小的……小的说的就是实话啊!小的本就是末队的马奴,自入了沙漠之后,不论是山庄,还是明远堂的人都被打散了重新编队。小的那时便被分到谢福……谢公子的队中管马。队中人哪有不识队长的?自然,谢公子是不屑认识小的这类下等奴仆的。只是五六日前,他突然找上了小的,要小的每日午间休息时在僻静处向东南方用铜镜传信,且每隔两日便会打赏小的一袋子铜钱。小的见他出手大方,又是队长,也没多想,便答应了下来……那笔、纸、镜子,都是谢公子借与我的……平常传信之时,众人都在休息,谢公子一直亲自陪着小的传信。可今日不同,连行了一夜,天亮了才扎营。谢公子指我来这片河滩传信,却并未与我同来。我怕疲累之下出了什么差池,便唤了小细子过来帮忙……先前谢公子是不允我同任何人讲这事的,今日我也是存了些侥幸的心思,把小细子找了来,却不知,正好与少堂主碰上……也不知小的做这些,究竟是犯了什么事……”

他这最后一句话,纯属是耍无赖了。已经吃过苦头,却还是这般碎嘴赖皮,徐茋听了,都忍不住想啐他一口。

然而一旁的宋昭,却是迟迟未有动静。转头一瞧,却见他脸色铁青,眼圈发红,正恶狠狠地瞪着伏地的冯五的后脑勺,那枚捏在手中的铜钱早已变形,似乎在宋昭心中,这不是枚铜钱,而是冯五的那颗脑袋。

徐茋暗道一声不妙,急急上前几步,攥住了他的胳膊,低声道:“莫冲动!”

宋昭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抽,露出个要笑不笑的古怪模样,咬着牙,缓缓道:“这个贱奴,信口开河,污蔑我师弟,还摆出这般恬不知耻地姿态来,不可忍!”

说罢甩脱徐茋的手,一掌灌满气劲,直朝冯五面门拍去!

那冯五擡头瞧见,已然吓得呆了,哪里还有气力躲避?眼瞧着那一掌就要拍到,说时迟那时快,徐茋一个箭步挡在头前,双臂交叠,左手短剑横前,那霜色剑身朝着日光一个反射,正映到了宋昭眼上!

宋昭双眼被日光一刺,顿时疼得紧闭,掌上气劲也登时弱了三分。又兼早已瞥见徐茋挡在身前,怕伤了她,收招却是已来不及,只得朝旁一偏。然而即便如此,触手所及,仍是人身,之后便是徐茋的一声痛哼。

宋昭忙地睁眼,却见徐茋已倒在冯五身前,右手艰难地扶着左肋,面色如蜡,气息又浅又乱。

方才他出手是用了七八分的气力,若冯五受了,不死也要残了。虽然被徐茋一搅和,消了几分力,但仍足以将一个毫无武功根基的人重伤。徐茋这情状,显然是左边肋骨断了,说不准还受了内伤。

宋昭又气又急,忙忙冲到她跟前,一手试探伤处,又去摸她腕脉,却不由得大惊失色。

徐茋少时体弱,但再见时却能以两招制住苏余恩,宋昭自然而然地以为她有了机缘,身骨不复往日。但方才探其脉,徐茋丹田空空,竟是毫无内力,与少时并无二致!而自己那一掌,更是伤了她的脏腑!

宋昭满心疑惑,可目下又顾不得细问,只一边向她输送内力缓住伤情,一边忍不住责怪道:“你跑出来替那贱奴挡什么?!”

徐茋咬牙粗喘了几口气,生生将涌上来的血沫硬咽了下去,这才哑着嗓子道:“你对冯五下此狠手,是当真觉得他信口开河,还是你恼羞成怒欲灭他口?”

宋昭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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