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53%
第53章53%
高桥英士今年63岁，他无妻无子，将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咒术界，是诸多平民出身，野心勃勃的咒术师的楷模。
没人知道他偷偷藏起来了一个私生女。
那孩子的母亲因为试图带着女儿私逃而被他亲手处决，他因此愈加呵护这唯一的血脉，不论京子有没有咒术天赋，她都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但他太忙了，忙于铲除异己，忙于联络上官，忙于掌控更多的权力。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女儿提供物质支持，满足她的一切愿望。他自诩是个尽职尽责的好父亲。
“你女儿已经察觉到了你的失踪，恐怕高层派下来的行政人员已经和她谈话了。”五条悟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个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老者，似乎觉得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很有趣，轻笑着慢条斯理道，“当她得知，自己的父亲竟然一直对外否认她的存在时，她会是什么反应呢？”
高桥英士猛地擡起头，用满是仇恨的目光盯着五条悟那张脸上似笑非笑的恶劣表情，翕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五条悟随手拿起一旁清定测试他们身上“辐射含量”的数据结果，一边满不在乎地拉长声线懒洋洋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女儿有咒术师天赋哦。”
“能够赋予相机显像咒灵功能的奇特术式，但凡你走进她工作的暗室看一眼，就能发觉她的异常。在被咒灵吓到，噩梦惊醒之时，你这个父亲又在哪里呢？”
被困住动弹不能的高桥英士被这个叛徒的话气到浑身发抖，但五条悟好像犹嫌不够似的，提高音调阴阳怪气道：“真是可怜啊，那孩子最需要父亲保护的时候，她的混账老爹却在和恶心巴拉的变-态一起做些杀人放火的邪恶勾当——”
“你——你又知道些什么！”老者的嗓音嘶哑凄厉，像是被烙铁烙过般难听，往日被精心打理的灰白头发狼狈垂下，遮挡住了那双精光四射的阴郁双眼，让他显得更加垂垂老矣，如同迟暮的野狼。此刻他挣扎着高高昂起头，皱纹横生的脖颈上青筋暴起，整个人情绪十分激动，大喘着气，胸膛不住起伏着，“在我为了咒术界的未来拼命时！你毛都没长齐！哈——御三家的少爷们生来就拥有一切，你们又怎么会懂得，为了能够不屈居人下，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们只有爬上去，不择手段不顾一切地爬上去，才能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他难道不知道和那魔鬼做交易是在与虎谋皮吗？他难道想要伤及无辜吗？！他……不是一开始就是如此心狠手辣的啊……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几乎被这人的厚脸皮程度恶心到。自从他们抓到他，既没有严刑逼供，也没有刻意虐-待，但这个臭老头不吃不喝，先摆出一副英勇就义，满腹冤屈的模样，简直脸大到不行。
“行，你憋着吧，等一会儿我们的刑讯师教育完小孩就来教育你。”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意味深长道，“老头，希望你的骨头和你的嘴一样硬。”
“刑讯师”确实正在忙，忙于“父子谈话”。
他脊背挺直地僵硬在原地，表情看似淡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实际上内心十分茫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没有生理意义上的任何亲人，更不知道如何教育一个碳基的蓝星孩子，伏黑甚尔从来不在意这些琐事，直接将两个幼崽甩给了手足无措的他。清定只能大量阅读资料，生搬硬套，跌跌撞撞地踏上这条艰难的育儿路，好在津美纪和惠都是懂事的孩子，完全没被养歪。
清定垂眸看着眼前一脸不服气，鼓着脸不说话的男孩，越发胆怯纠结。他害怕是他自己做得不对，但又不知道如何做才是正确的。一个幸福快乐，优秀完美的蓝星幼崽应该是什么样的呢？他给他最权威的教育，最贴心的关爱，连晚上的睡前读物都是充满真善美的童话故事，即便清定自己都觉得那些文字充满了不现实的一厢情愿，但他仍旧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在这片小小的伊甸园中无忧无虑地长大。
没错，他的孩子。
温凉的指尖轻轻抚上男孩看似坚硬刺人实则柔软非常的黑发，他小心翼翼地安抚着生闷气的伏黑惠，动作之轻柔就像在触碰一片易碎的雪花，一个无价之宝——这是一份他从不敢奢望的珍贵礼物，是另一人生命的延续，如此脆弱，如此独特，是他触之即死的逆鳞。
不喜欢钢琴的话……或许小惠可以尝试下油画或者书法？只要不是危险的爱好他都举双手赞成。
这副柔软温顺到没脾气的模样让伏黑惠满肚子委屈都泄了气，他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擡起头直视着那双莹润明亮，蜜糖般甜蜜温暖的双眸，低声道：“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
“但其实我无法成为你理想中的孩子，清定哥，你想要的乖小孩从来就不存在。我身体里流着的是那个男人的血，即便我再不想承认，我也是他的儿子，比起坐在花园里弹钢琴，我更愿意去暴揍咒灵。”伏黑惠忽而咧嘴一笑，那双美丽的绿色眼眸此刻竟然显得十足野性，如同血腥森林中的幼豹般朝气蓬勃，尚且稚嫩的獠牙仍旧杀伤力十足。
他反手握住清定的手腕，语气坚定，一字一句道：“感受到了吗？这生来就是握刀的手。”
清定冷静地听完了伏黑惠斩钉截铁的发言，冷静地否决了这孩子恳切真诚的请求。
“不行。”他轻而易举地挣开了伏黑惠的手，在对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拍了拍男孩的头，对着他亲切一笑，温温柔柔道，“如果不喜欢钢琴的话，我们换其他课外爱好试试吧，我总能找到你喜欢的东西的。”
我有的是耐心。
刚才还一副酷哥表情，显得十分成熟稳重的伏黑惠此刻彻底抓狂，恨不得原地蹲下抱头尖叫。
啊啊啊又是这样——这个人他根本不听劝的，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他一副受气小媳妇模样一边哭一边把他人渣老爹的全部银行卡强行收缴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看上去软绵绵很好欺负的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从他老爹脸上时不时出现的秀气巴掌印就能看得出来——能把天与暴君搞到没脾气的牛掰人士能是什么善茬？！
但他完全不想顶撞他，更不想让他难过。伏黑惠擡头瞥了一眼那人温柔关切的表情，只觉得自己头大如斗。这事麻烦就麻烦在！清定哥是发自内心，完全出自好意地想要保护他！
不准动刀具，不准玩有暴-力对抗元素的运动，不准去危险的景点，不许养有攻击性的动物……这些要求本身没有问题，可他是个男孩子！是个天生就热爱战斗的伏黑家的男人！
“咳咳——”
蹲在拐角看够热闹的五条悟欣赏了一会儿那个小鬼崩溃的表情，方才悠哉游哉迈着方步走了出来。
身高一米九，宽肩长腿，五官俊朗的白发青年嘴里哼着歌，手上还抱着一个超大桶草莓冰激凌，表情戏谑地用手里的勺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开始就地耍赖的伏黑惠的头。
“喂，小子，被妈妈教训了吧，让你逃课，麻爪了吧——”
本来就非常憋气的伏黑惠恶狠狠地瞪了跑来添乱的五条悟一眼，继续抱着清定的小腿原地蹲着，大有拒绝沟通，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五条悟挑了挑眉，随手挖出一大坨冰激凌塞到清定嘴里，看着对方皱着眉被冰到不行仍要挣扎着强行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时似笑非笑地说：“很难以下咽吧，明明是我最喜欢的口味。”
他的表情柔软了下来，眼底流转过一丝怀念的微光，两手一撑坐在阳台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这对正在对峙的“父子”坐过来。
“别看他这副贴心妈妈的模样，他可是老子带大的哦。小时候经常给老子惹麻烦，我连只猫都没养过诶！突然捡到这么大一个小鬼……我每天都在害怕自己会把他养死哈哈哈——”他把冰激凌塞到伏黑惠怀里，长臂一展，一手按住一个脑袋将他们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清定，当臭老头打着老子的名义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
因为我能做到，因为他说得对，因为我不想再一个等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我想……我想站在你身边。
清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沉默着将头靠在五条悟的肩膀上，略有些受伤地轻声道：“但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是无惧死亡的人造之物，而惠却是无比脆弱的血肉之躯。
“是一样的，清定。”他听见五条悟格外理智而冷静的声音在头顶缓缓响起，似乎暗藏着刻入骨血的沉重情感，如同神明赐下的箴言般令人信服，“我们珍视彼此的心，是一样的。”
“如果我没有这么爱你，我会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把你关在那个小院子里，一辈子都无法见到外人。你以为我做不到吗，清定？我只是……”
我只是希望，你能永远发自内心地笑出来，能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自由自在地奔跑，笑着扑进我的怀抱。
五条悟洒然一笑，嘿嘿笑着收紧臂弯将两个一脸茫然的人揽进自己宽广的胸怀里，元气满满地高声道：“哟西！一家之主替你们做决定了！”
“小惠的咒术训练就交给最强的五条大人吧！至于他以后的路嘛——”这位桀骜不驯的天之骄子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道，“老子刚登上五条家主之位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头号通缉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