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50%
第50章50%
“在你无法陪在我身边的日子里，老师发掘了我的天赋，并教给我如何利用人性获得想要的东西——”
以及为五条悟铲除异己，在五条悟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
清定附在五条悟膝头，一个个细数着那些被“小可怜”，“低贱的宠物”，“任人欺凌的废物”杀死的人，语气平淡而漠然。他吞噬的生命越多，对人类的了解就越深刻，在这张精致可爱的漂亮脸蛋背后，是一个冰冷残酷的杀戮机器。
五条悟从不防备自己的家人，他自负于自己的强大，却忘了这世上最诡谲的力量皆源自莫测的人心。
“我不愿浪费你的天赋，璞玉必须经过打磨才能展现出它非凡的价值——”地牢中，擅自违背五条悟命令的老者泰然自若地看着少年面无表情手起刀落斩下叛徒的头颅，对鼻尖充盈的浓郁血腥味儿置若罔闻，平静道，“我的咒力一般，体术也不是最好，但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整整五十年，侍奉了三代家主，方面的同伴们全都死在了战场上，唯有我，赢到了最后。”
“杀人最快的刀，藏在人心之中。这也是我唯一能教给你的东西。”
“你的外表很有迷惑性，继续发挥你的长处，将陷阱布置得再精巧些吧，别留下任何把柄。”
“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没有存在的必要，收起你多余的同理心，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家主大人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麻烦——”
五条长老忠于“五条家主”，为了让他信奉的神子能够永远高高在上，他什么事都做得出。
清定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他完美无瑕的家主大人终于还是露出破绽，但既然家主大人始终不愿处死这个弱点，那么将弱势扭转成长处，就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没人知道深入简出的五条家小少爷平时里在做些什么，在五条悟不在的日子里，他见遍了人类的丑恶嘴脸，一日比一日更像一个人，但他越了解人性，就越想摆脱这种沉闷乏味的生活。
夏油杰无意间打破了这个困住了他的玻璃罩，让世外自由的风雨和阳光落在这株生长在血腥腐土的恶之花滴血的花瓣上，他从此无法再忍受脚下被血水浸透的污浊土地。
外边的世界如此多姿多彩，人间的万家灯火像是黑夜中明灭的烛火，吸引着他们这些在黑暗世界中长大的飞蛾。
五条悟越来越忙，他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死在他手里的咒灵们留在世上最后的痕迹。
又一次失败的尝试。
清定看着诅咒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狰狞伤痕，抿了抿唇，反手毫不留情地砍断了自己手臂。
泛着霓虹光泽的水银状金属缠绕成一簇簇细丝，从断臂的伤口处快速生长，很快纠缠成形，化为另一条完好如初的手臂，每一寸皮肤都恍若新生，幼嫩而光洁。
咒灵是完全由精神力构成的特殊存在，在科技树全点在科技侧的奇美拉，这东西就不可能诞生，清定对这种唯有被肉-体束缚的碳基才会催生的污浊之物毫无办法，他尚且不知何为爱恨，又如何杀死“怨恨”？
五条长老拒绝教导他咒术，因为他体内根本没有咒力，他也不想正面反抗家主的命令。五条家的藏书阁在没有家主命令的情况下也无法对清定开放，唯一的出路，是体术。
“二十多年前，禅院家诞生了一个同样0咒力的天与咒缚，单靠咒具，他就能击杀特级咒灵……”
手臂化为长刀横在诅咒师的脖颈上，他战战兢兢地献上清定想要答案：“他叛逃了，又换了个姓氏，现在作为佣兵活跃在地下世界，很有名气——”
“名字。”少年计算着五条悟到家的时间，头也不擡地打断道。
“他……他叫‘伏黑甚尔’。”这位被密思拉合金牢牢束缚住躯体的俘虏忍受着钻心蚀骨的痛苦，颤抖着声音祈求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些情报不是我——”
“噗呲——”
刀光闪过，温热污浊的血液溅到少年光洁精巧的侧脸上，沉重倒下的躯体被闪耀着美丽光辉的奇异金属慢慢覆盖。清定衣着整洁，气质温软，仍旧是那个喜欢躲在五条悟身后安静乖巧，没什么存在感的影子。
刚刚出完院门的家主大人拉开那扇绘着山茶花纹样的和纸门，手上拎满了乱七八糟的礼物，大声宣布着自己的到来。
“我回来了哦！”
“欢迎回家。”
迎接他的是明亮而清澈，洋溢着欣喜之情的金色双眸，和羞怯温柔的笑容，小小的酒窝仿佛盛满蜜糖的花苞，甜得让人食指大动。
他是如此温顺无害，就像橱窗里昂贵的人偶般驯服地任人摆弄，让人轻易就放下戒心，想要将枝带着致命毒液的花朵折下据为己有。
“所以，你为了能够变强，故意去碰瓷伏黑甚尔？”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轻抚着少年的后颈，修-长的手-指拨弄着银白色的卷曲发丝，纤长的睫毛微垂，掩盖住眼底晦暗难明的眸光，他用平淡的口吻一字一句地询问，“光凭你自己还离不开我，谁帮了你？”
清定眨了眨眼睛，毫不掩饰他的困惑和茫然，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
他最后的记忆，是跟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禅院旁支子弟走在去往京都高专的小路上，他打听着关于“伏黑甚尔”的消息，而对方也非常友好地提供了情报。五条悟当时在国外出任务，五天长老在京都咒术总部开会，他竟然获得极为短暂的自由。
等他再恢复意识，就是在红街阴暗的小巷里，核心破碎，记忆丢失，五条悟施加在他身上的多重防护追踪术式被全部抹消，而他心心念念的模拟对象，就站在他面前，一脸兴味地把他当成了出来卖的小鸭扛回了夜店。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真巧啊，你想要找到袚除诅咒的方法，就有人给你送上情报，你想找到伏黑甚尔，就有禅院家的人殷勤上门，最后甚至把伏黑甚尔本人送到了你面前——”
“那人到底是有多在乎你，才会如此迫不及地帮你逃脱我的控制，多贴心的朋友啊！”五条悟拉长调子阴阳怪气，说着说着却轻声叹了口气，他托起少年的下巴，带着薄茧的指腹碾过那红艳莹润如山茶花瓣的唇，英俊疏朗的眉宇间满是几乎要灼伤人的炙热情意，他垂下眸哑声问道，“被坏人捡到了，为什么不跑回家？你知道——”
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伏黑甚尔那个混蛋就是故意找老子不痛快。
“我想让你看到我。”
伏在他膝头，永远安静温驯的少年一眨不眨地直视他的眼睛。卸去了那副可怜可爱的伪装后，他的神情反而显得格外淡漠。属于人类的生命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他身上，烫得他心头发痒，清定直起身，主动跨-坐在五条悟腿-上揽住他的脖颈，四目相对，认真地说：“我不要等在原地了，我想走到你身边。”
五条悟心底几乎要克制不住的尖刺般的愤怒被这句朴素而真挚的话语轻易软化，他伸手按住对方的后颈与之额头相抵，叹息般的低声抱怨道：“你吃定我是吧，以为三两句话就能哄好我？”
“哒咩哒咩，要拿出更有诚意的贿-赂才行啊！”
＊
更有诚意的贿-赂显然被贪心的五条悟一人独吞了，被他抛在脑后的好兄弟夏油杰完全无福享受，他正脸色铁青地拎着游云，狠狠一脚踩在这只一级咒灵的脑壳上。
他脸上时常挂着的那种温和笑容彻底消失，浸满了书卷气的清俊眉眼此刻变得格外锋锐逼人，如同出鞘的军刀一般煞气极重。
“还好吗？”他对着身后一头冷汗跌坐在地，心有余悸地捂着被划破的腹部怔愣出神的灰原雄说，蹲下身皱着眉从丑宝那里拿出绷带和伤药浮在他狰狞的伤口上。
差一点，他看重的后辈就要被这只一级咒灵拦腰砍断，死在他面前。
“没……没事了……谢谢你，夏油前辈。”有着妹妹头发型的开朗青年此刻也开朗不起来了，他脸色苍白，双手因为距离死亡过近而微微颤抖。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临濒死之境，却是第一次在毫无准备之时直面不可战胜的敌人。
年轻的咒术师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已经慢慢止血的伤口，沉默半晌后苦笑道：“……我还是太弱了。给你添麻烦了，夏油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