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下)
大结局(下)
乌盛觉得是谢珩跟江揽月坑害了他,才让他落得丧家之犬阶下囚的下场。
家中落难,他爹乌少师也一病不起,在半月前病逝。所遭受的苦难,都是拜他两所赐。如今,身为亡命之徒的他已经一无所有。
不知过了多久,江揽月在恐惧中睡了过去,梦里很乱,有刀光剑影的声音,也一直听到有人在呼唤她。她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深陷昏迷,只知道被困在梦魇中无法脱身。
更加不会知道此时谢珩就跪在乌盛面前。
看到匕首对准了江揽月的脖子,谢珩害怕得声音不成调:“放下匕首,不要再伤害她,你不是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吗,你想要什么,都尽管去谢家拿。”
乌盛一只手臂勒住江揽月的脖子,“我们乌家败落,我爹也死了,我想要什么,你们不清楚吗。”
谢珩跟裴煊都眼神一紧,范有鱼在身后打岔:“你想要个爹,你早说嘛,多费劲啊,整这一出,来来来,我们府上就是爹多,你想要选哪个就选哪个,立马认你做义子!”
此时,江揽月虚弱地睁眼,骂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跟我一样风趣?”说罢,又虚弱地昏睡过去。
裴煊:“现在回头,我会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宽容处理。”
乌盛本来都没注意到裴煊,但裴煊一说话,倒让他记起了那天朝他嘴里塞的那把干草,带来的耻辱。
“放心,都得死,我们所有人一起死。”匕首在空中用力一划,乌盛眼里全是疯狂,“谢珩,你跪下也没用,除非你肯捅你自己三刀,我才会放人,不然这三刀,就落她身上了。”
一刀朝着要害下去,也没命活,更何况是三刀。根本就是以命换命。
范有鱼不希望他们两任何一个出事:“一...一刀成不成?我们一人让你捅一刀,这事就当过去了,成吗?”
“我只要谢珩的命。”
“那两刀吧。”
“你当我是集市上的小贩?”
谢珩站了起来,“三刀就三刀,但你要说话算数。”
不带犹豫的,他挥刀朝着左侧大腿一刀,手臂两刀。生怕乌盛后悔,他丢下的血刀子扎进了土里,大喝一声:“放人!”
气力耗了大半,鲜血汩汩流出带着丝丝凉意,谢珩半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范有鱼在身后撑住他,“子扶兄,你这又是何苦。”再拖延一下,救兵兴许就要到了。
可谢珩不敢赌,赌那三刀会不会在救兵来之前,就落在阿月的身上。
印象中的阿月一直是身娇玉贵的,受不得一点罪。连抽到她身上的鞭子,也比这实打实扎他身上的三刀要痛的多。
谢珩能做到如此地步,让一直形同虚设的裴煊自愧不如。
生死面前,没有几人能不顾自己生死,就是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也没办法毫不犹豫捅自己三刀。此中情意之深厚,深深地震动了裴煊的心。
裴煊也一把扶住谢珩,与范有鱼一同兜住人,不使他狼狈倒下。
“我有止血药,你先给谢兄止血。”他对范有鱼说完,两人一人搭一边将人放置到树下。
给完止血药后,裴煊一副大义凛然之状,转身将他们护在身后。
“你们乌家的案子,也不是全由江谢两家说得上话的,是你自己得罪了太多人,呈上来你的罪行数不胜数,一桩桩都是欺压百姓,辱没皇权之事。你以为是江谢两家害了你,殊不知,是你自己种下了太多恶果。”
乌盛露出邪佞的笑容:“若不是他们牵头,此事陛下怎会追究,又怎会深查?”
“簌”地一声,一支箭羽穿进了乌盛的左胸口。乌盛瞪大双眸,低头去看贯穿自己身躯的箭羽,然后勒住江揽月的肩膀,连连倒退了好几步,看向身后带来的狱中“良友”。
可他们也只顾着自己逃跑,无一人回头去扶他一把。
长公主带着大队人马赶来时,见裴煊在最前头与乌盛对峙,根本顾不上乌盛手中挟持的江揽月,头脑一热,就命人放了箭。
死到临头,乌盛说话时的神态也越发癫狂,脚步虚浮,似笑非笑。
“如果我爹还在的话,我的身后就不会没人。我早该知道,没了我爹,我不过是个废人,我也没想活。”
“今天能让谢珩跟江揽月与我一起上路,也很快意!”乌盛正想一刀捅死江揽月,擡手之时,三支利箭飞来,将他的双臂射穿,眉心也正中一箭。
乌盛张大嘴巴,向后倒去。身体失去支撑,江揽月也跟着倒下,紧跟着他们的裴煊将她一把揽住,远处的长公主皱眉不语。
半年后,林中小筑的一个冬日。
江揽月给院子平躺着的谢珩盖上一层厚棉被,“你都睡这么久了,连裴大人都跟公主成婚了,你看吧,你也没赶上他们的喜酒。”
她拿起他的一只手掌,用剪刀小心地剪着他的指甲,嘴上继续叨叨:“嗯,范有鱼都戒酒了,你不知道吧,我就知道他还没来得及与你说,毕竟他已经答应老爷子明年参加科举,现在见到他,他也是劝我也上进些。啊,这人啊,一旦改头换面后,都正得发邪。”
头一个月的时候,跟他说话不理人,躺在那好似随时要没气了,最差的时候断气了一次,半时辰后一贯不服命运裁决的谢朝之都备好了棺椁,但谢珩又忽然动了下手指头,胸膛有了起伏。
可也只是如此,不见转醒。太医多次诊断后,说他是个活着的死人。
是啊,三刀,狠心扎自己三刀,还跟乌盛僵持许久,血几乎流干,怎么可能有活路。
想到这些,她胸腔里痛楚万分,暗自落泪了很多次。能看见能摸到,却再也不会坐起来睁开眼睛与她擡杠了。
尤其是裴煊将一切真相告诉她之后,她更是心如刀绞过好几日,险些抢先一步躺入了棺椁中。
那是谢珩昏迷的第二日,裴煊来到江家退亲。
“是我输了,输的很彻底。”裴煊道:“当我看到谢珩能做到那份上,我就知道了。”
谢珩宁可以命换命,也不敢让江揽月有一丝风险。裴煊想,世间哪里有这种男子,他自己也是别人口中的君子,但若那日被逼抉择二人生死的是裴煊自己的话,他定会犹豫再三,然后想方设法拖延到救兵来。
然而,乌盛却可能泄愤,将那三刀转而捅向江揽月。
想明白这些,裴煊暗暗骂了自己是个窝囊的小人,配不配得上除了看门第,也看心意,而谢珩两样俱全,他自己呢,都没有。
“其实那道门里的人是我,你儿时说的那些肺腑之言,全被我听见了。”裴煊惭愧地低下头,“是我害得你们兜兜转转,你想打我就打,我绝不会有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