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魏君行吐血的场面成了不少人的噩梦。
尤其当时几位极力劝酒的,魏将军因“宿疾”在家小休的时候不见客,他们心有余悸,总觉得自己差点害死人,派家仆送来好些补品。
没多久,全长安都知道了“魏将军不能饮酒”这回事。
魏君行乐得自在,从此散值就归府,休沐也绝少应酬。
年关酒局多,有人逃得掉,有人却逃不掉。
呼啸北风卷着细碎的雪落在魏君行的发间,他连忙将脚下踩空的魏云意扶稳:“当心,别摔着。”
魏云意擡眼,笑容里淌着醉意三分:“好想用一用兄长之计,但过于巧合便成了刻意为之。兄长的法子可一不可再。你真是……将我的路走绝了。”
“凭你七窍玲珑心,难道真的不可脱身吗?”
“我?何来玲珑心?今日有酒今朝醉,我乃万千大俗人中的一个罢了。”
“若西院有了女主人,你就也会有牵绊也会有顾念了。”
魏云意不爱听。
——你有了娇妻在侧,为了她什么都肯放,京中的交际往来全然撒手不管。
——我心无所依,不喝酒,又能做什么?
他含笑推开他的兄长,不用他继续送进院内了:“我还没有醉得走不动,就不劳兄长了。”
“实在不喜欢,就称病别去了。”
“知道了。”
这日,吴王恪忽然大驾光临。
一捧雪白梅枝送到杨筝手里。
“宫里梅园的花开了。”李恪说道,“你瞧瞧,这是你要用来酿酒的花吗?”
素洁的花瓣上沾着融雪水,不及细闻,清香已扑鼻。
“这花好得不能再好了,多谢殿下。”
“好,明日我叫人送来。”
杨筝想了一下日子,告诉他按旧例,是在阳日酿酒。
李恪就说:“那后日送来。”
又问她要开到什么样的梅花最好。
杨筝说,将开未开,花气含而不露,酿出的酒最具香气。
李恪替她多想了一步:“后日清早,我会让人去梅园采摘时手上裹一层纱,免得这玉雪清明的花沾染了太多俗气。”
其实酿花酒没有太多讲究。
芦墟村一座专门酿杏花酒的酒坊,每年雇很多人上山采摘杏花,不拘男女老少。杨筝完全按着他们的方法酿酒,出酒后,口感基本无差异,没有谁显得更好。
她原想说,不用那样花费工夫。
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普通人是不用想着靡费,可他是李恪,既是大唐皇帝的儿子又是大隋皇帝的外孙,他从出生就是贵人,他可以喜欢普通人喜欢的东西,但他永远不会成为普通人,而他想要的,多费事都不算什么。
杨筝为他添过了热茶:“有劳殿下。”
冬日因寒冷而显得格外漫长,实则新正之后没多久万物就会重新萌生,春风往往像一夜而至,快得人始料未及。
茶不及碰到唇就又搁下了。
“那么春日要给杨娘子留意什么花?春风一过,百花就要开遍,桃花幺,杏花繁,梨花浓,李花白——你酿哪种花酒呢?”
杨筝好似被人从背后一掌推到冷水里,不由得心惊。
尘封的往事,颤悠悠从记忆里爬出来,不断攻击此刻的她。
春花酿酒。
桃花酒。
芦墟村山花烂漫的春日,桃花灼灼,她每年都酿酒,有一年来了一个年轻人,他住下很久都没走,他在她身上花了很多的心思,后来,在桃花酒熟之前,他消失不见了,无尽的伤心和麻烦事被他留在了芦墟村。
懵懂的情,成了孽。
那个春日,所有的花,在她看来都早早地凋谢了,漫山遍野的残红。
总忘不了那坛桃花酒,入口无味,入心很苦。
她不再在春日里酿酒了。
更尤其害怕酿桃花酒。
……
杨筝捧着茶杯,茶水的热隔着杯壁贴在掌心,她很努力地笑了笑。
“春日不酿酒。”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