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笑靥后的尖刀
继而，来自黑与白的匕首互相刺进了对方的胸膛。信任的背后，却是两个人在猝不及之下，卑鄙而隐秘摸出了藏在各自袖袍中的匕首，将彼此的生命掩埋在永远的黑暗中。“这就是你的爸爸，和我们都是一样的。”杨卞的声音在黄婧的耳边响起，“他先欺骗了我们，然后我们又利用了他。大家都不过在以对方为棋子，在结局为毁灭的棋盘上对弈。”
“每个人都拥有一次忏悔的机会……”黄婧看着血泊中的两人，呢喃着轻声说道。
“你是为他辩护吗？”杨卞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他可是要毁掉整个世界。他就是恶魔在地球上的代言人。”
是救赎。她回忆起了爸爸在过往的种种善举。他带着她走过了大半个地球，从白雪皑皑的雪山到茂密的丛林，从富饶的沃土到荒芜的沙漠。一路从中亚来到耶路撒冷，并永远地定居在那。在圣城耶路撒冷的梵音中接受着洗礼。无数彷徨的异能者聆听着他的布教。
他说，藉由被抛弃的恐惧，你们悲伤，愤怒。想要的逃离这个世界或是毁掉它。但是世间给予我们的恩赐便是我们的生命。它赋予我们每个人独一无二的灵魂，就像你们的能力。你们会因此遭受嫉妒，但是请看看这个世界吧，更多的同胞正诞生在襁褓中。这时我们所要做的并不是哀怨，而是静心等待着，光明正在从地平线之下冉冉升起。
“他在骗人！这个欺诈者！”杨卞的声音气急败坏地说道：“他和我们说辞可不一样！你知道他对我们怎么说的吗？我们不过是人类即将亲手灭亡的又一个稀有动物。除了依靠神的力量将世界的统治种族推翻，别无他法！”
“那不过是过去，而未来却完全不一样。”
“连他这种人也能得到原谅吗！！！”杨卞的声音犹如雷鸣般地撞击着黄婧的耳膜。
“你们不过还没有放下而已，或许，你们应该放弃邪神，更加相信自己能改变世界。”黄婧长叹一声，缓缓地说道。
“我应该让你感受到我的痛苦！”
景色急剧变幻。在杨卞的梦境中，时间迅疾地倒流，空间飞速地逆转。在一阵天旋地转的闪光中，黄婧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地面上。
一片倒映着诡异红月的湖泊正中心，村庄中火光四起。无数村民的哀嚎与克苏鲁神仆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合奏着一曲令人发狂恐惧的恢弘交响乐。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屋舍继而连三地倒坍，人们狂奔在泥泞的村道上，错乱地大叫。但是他们三三两两地没有跑出多远，鱼首人身的深潜者们便从四处跳了出来，手持地钢叉，咿咿呀呀地在叫嚷中刺穿他们的身躯，高高举起他们还在钢叉中挣扎哀嚎的身体。杀戮笼罩在一片红与黄的光芒中，深潜者们跳着欢快的舞蹈，沿着街道寻找任何一个还在幸存中的人。
母亲抱着孩子，蜷缩在废墟的阴影中。孩子在母亲中的怀中嚎啕大哭。母亲在极端恐惧中，拼命捂住孩子的嘴。父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战栗地持着农具，大叫着向丑陋的怪物挥舞而去。围上来的深潜者轻而易举地打落了他手中的武器，发出蛙鸣般的怪叫，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向反抗者脖颈，又一口一口地品尝着他们身上的血肉。
村庄变成了人间地狱。只有平静如初的湖面依然静静地荡漾着夜空中被猩红沾染的月亮。
她和她变成了两道面对面的幻影，无论是正在遭受屠戮的村民，还是狰狞的深潜者，都接二连三地穿过她们的身体。
杨卞在一片孤鸿遍野中歇斯底里，颤抖地环指黄婧的四周，大声控诉着：“就算恶魔都能被原谅，他也不应该被理解！这就是他带给我们的！这就是克苏鲁施加予我们的恐惧。我们全都是克苏鲁的受害者！”
继而她指着黄婧鼻梁痛骂：“你也是刽子手之一！”
此时，一个男孩死死牵着他姐姐的手穿过了黄婧身体。就在她眼前被地上一把武士刀所绊倒。男孩慌张地站了起来，回身恐惧地望着黄婧一眼，捡起了地上的刀，又拉着女孩的手疯狂地朝着杨卞的方向跑去，穿过了她的身体，消失在被火光所照亮的村道的尽头。
黄婧忽然发现那个女孩的样子与杨卞颇有些相似，当她诧异地抬起头时，杨卞忽然消失在虚空中。她再次出现之时，猛地一下将黄婧摔倒在地，双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衣领，凶狠地对着她咆哮。
“那就是我！那就是我！我的一切全被克苏鲁毁了！我的童年，我的命运，我的所有！”
黄婧顿时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这时，杨卞也拥有和黄婧一样的能力，竟在一瞬间掐着她的脖子，闪烁出现在高空中。
“原原本本地全部还给你，克苏鲁的信徒！”杨卞紧紧抓着黄婧，势要同归于尽一般地随着她一起朝地面坠去。
伤痕累累的大地迎面扑来，黄婧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使用能力。她奋力地在杨卞的环抱中挣扎，却发现她已经像笼子一般死死地钳住了自己。轰地一声巨响，她狠狠地撞在了地面上，浑身的酸疼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撕裂了一般。
“这不就是你的成名绝技吗，瞬移的小妖怪！”杨卞又抓起了她的脑袋，拖着她走向一旁一座燃烧的废墟。此时，黄婧连全身的力气都消失殆尽，无力地摇摆着双手，双腿在泥泞中留下了一道长长轨迹。
“全部拜克苏鲁所赐，我们变成了地狱烈焰中的孤魂。神不曾怜悯我等，只因我等已被业火焚烧成了恶鬼！”杨卞述说着悼词，将黄婧丢入到火焰中。
只听火焰中传来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无所不在的炽热包裹住黄婧的身躯，她疯狂地在烈焰中扭动着身躯，不顾一切地朝着废墟外爬动着。
杨卞的眼中反射着飘舞的火苗，默默地看着她凭着超脱常人的求生意志，竟一下一下地爬出了废墟，浑身冒烟地停在了她的脚边。她抓起了黄婧焦黑一片的面颊，死死地盯着她快要黯淡的双眼，残忍地嘶吼：“这还不够，你不会死去，应该多品尝一下！”
这一次，杨卞索性拎起黄婧，和她一起闪烁，在一瞬间又回到了火焰之中。顿时两个人的全身上下同时冒起了浓烟与烈焰。火苗在她们的身上乱窜，疯狂地舔舐着她们暴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尤其是黄婧，连皮肤上已经成为焦炭的部分都复燃了起来，像是附着在她身上的火星。
杨卞疯狂地连痛觉都感受不到，将黄婧死死地压在地上，用燃烧着的拳头不断殴打着她。口中不断重复着嗔语。
“克苏鲁，你的力量呢！你的恐惧呢！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哈哈哈哈！”
月亮此刻变成了一只猩红的瞳孔，高悬在被疯狂和错乱所装点的夜空中，冷冷地俯瞰着大地上的火焰。火焰中，一个扭动着的身躯就这么不停地捶打着身下同样燃烧的行尸走肉。
亦在同时，于杨卞的梦境之外，黑色的立方体陡然间开始急速转动，在一片漆黑的神殿中发出耀眼的金光。
火焰骤然消失了，无数在街道上深潜者停止了狂舞，纷纷看向那轮赤色的皎月。杨卞猛地一惊，一手抓着黄婧的衣领，一边转头看向天空。
门被完全打开了！奈亚拉托提普远在参宿四的目光通过它，窥探向地球。冰冷的星瞳看穿了一切，就算在杨卞的梦境中，也能看到它那只长在骇然身体正中心红瞳。
“奈亚拉托提普！我的神！”她忽然放下了黄婧，颤颤悠悠地走到街道上，对着月亮虔诚地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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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殿之外
方大仙望着自己近在咫尺下半身，一边狂笑着用手在自己的腹腔中搅动，一个接着一个地捏破腔中的器官。讽刺的是，每当她捏破一个柔软的器官，另一个器官便会戏剧性地再次愈合。
“该死，该死！为什么还是不能死！”她唠唠叨叨地咒骂着。
这时，她的腹腔也开始慢慢愈合，伤口像是围拢的水渍一般慢慢愈合。断开的盆骨上，无数细若游丝的血管如藤蔓般延展开来。继而是两条腿骨，也以缓慢的速度增长开来。
一切又要回到之前吗？她无力而悲哀地想，永生的诅咒挥之不去。
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她忽然看到了一个影子正朝着自己慢慢接近，抬头一看，她被头顶的光芒晃地睁开了眼睛。直到她逐渐适应了强光，这才看到一个人正半俯身地看着自己。看着那个人逆光的面庞，她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抱住了他的腿。
光乙在死亡之后，备用的克隆体被激活。他一路摸黑地走来，再次回到了神殿门外。
“你还有什么最后的愿望吗？”光乙冰冷地问她道，语气低沉地仿佛她耳边的幻听。
方大仙五指张开，挡在脸前，仿佛要遮住光乙的面庞。
“死亡，多么美妙，我却没有体会过。”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终结我的存在吧！”
“抱歉。”光乙边说着，从袖袍中缓缓地抽出了一根黑色的长刺，对准了她的左眼窝。
“谢谢……”黑色的长刺没入到脑中时，她这样轻声说着，语气中满是感激。
模糊的黑暗在她的眼前如瘟疫般的弥散开来，她的心中满是即将解脱的喜悦。
光乙站起了身，对着她摇了摇脑袋，自顾自地说道：“你已经无法死去了，所以，对不起无法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