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黑与白的约定

陈力的手重重地放下，为这曲绝望之歌划下了休止符。两道土石的巨浪轰然倒塌，无数超重力的沙土铺天盖地落下，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倒坍声中，褐黄色的沙土将猩红尽数掩埋。一切终嫣，修德梅尔的歌声戛然而止。当他们睁开眼时，恐惧也荡然无存。被掩埋的蠕虫还残存着一个虫首留在地表。

“先知……”孟姗轻呼着蠕虫的名字，回应它的却是蠕虫的沉默。

“先知？……”孟姗又喊了一遍，同样没有任何回音。她只是看到，蠕虫体表上，最后一只眼睛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神存在世界vii三人成魔

镌刻有克苏鲁可惧塑像的石门耸立在她的面前，仿佛是由无数人的血骨所凝聚而成。它有如绝望本身般坚不可摧，又恢弘雄伟地让人自卑着自己的渺小。黄婧抬头看去，石门上凸起的克苏鲁浮雕的脑袋上，一双眼睛似乎也在同时俯瞰着它，嘴角满是意犹未尽的不屑。

爸爸说，神本无善良与邪恶之分。尤其是克苏鲁，它即是恐惧的代表。恐惧无法被消灭，人们战胜它的办法有两个。蜷缩在自欺欺人的幻想中，妄想闭上眼，不被看到的恐惧便会烟消云散。这是其中的一个办法。

而另一个办法？

黄婧深呼一口气，忽然猛地朝着石门跃迁而去。闪耀的炽烈白光不断撞击在石门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纷纷扬扬的尘土从石门上落了下来。石门在空间能力的撞击下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抛去一切忧虑，悲伤，痛苦，直面恐惧，奋不顾身地和它战斗。这就是第二个的办法。爸爸的声音仿佛变成了一阵阵土石崩裂的声音。

你看，仔细地看，自信地看，要认为自己一定能击败它。你将会看到，看似强大的它在一声声呜鸣声中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它一点都不强大，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懦弱将它的形象无限制地放大了而已。它原本就像哥布林一样猥琐，弱小。可是在你的幻想中，它却变成了梵天的巨人。

一道道裂痕，仿佛被点燃的火焰一般，朝着石门的四周扩散开来。疯狂地在石门上蔓延开来。先是它的脚底，继而是它的肚子，直到一道修长裂痕自下而上地将它的头颅一分二二。顿时那狰狞的面庞变得无比滑稽可笑。在一阵阵轰隆巨响中，大块大块的碎片无力地坠了下来。

不放弃，不回头，一直冲，你是勇敢的人，踏着它自身的恐惧一路向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你听，它正在向你求饶，乞求着你停下。当你撕开了它威严无比的外表时，你会发现它不过是一个虚张声势的稻草人而已。

“不会停下！”黄婧猛然大喝一声。最后一击终于让整个石门轰然崩塌。而她则乘着克苏鲁裂成碎片的最后一声长嘶，冲到了圣殿之内。

原本黑暗圣殿中，伴随着仿佛是水晶碎裂的声音，唯一的一簇光芒骤然熄灭。随后圣殿内亮起了通彻的灯光。一根根撑起圣殿穹顶林立在黄婧的眼前。一条宽敞的道路笔直通往前方，无数旧日支配者的石像坐落在这条通道的两侧。而在通道的尽头，黄婧赫然看到了立于高台上的杨卞，以及她脚下的一具尸体。

圆形的高台上画着一个倒置的五芒星，不用说那也是一个克苏鲁神教的祭坛。杨卞站在高台的正中心，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黄婧。

这时黄婧才辨认出来，杨卞脚边的尸体正是光乙。他刚刚死去没多久，嘴角的红润尚未散去，一双蛮不甘心的眼睛在死前还愤怒地盯着杨卞。

“你爸爸已经被我杀了。”杨卞的口气中充斥着不屑，仿佛光乙死在她的能力下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说的有一点没错，克苏鲁在未来是不存在的，只有奈亚拉托提普才是永恒的存在。”

“不，你没有杀死他。他也不可能在这时死去。”黄婧言之凿凿地反驳道：“你就是杨卞吧，奈亚拉托提普的神徒？”

“你是说他的克隆体吗？那又怎么样？”杨卞张开双臂，拥抱着魔殿内无处不在的乖张诡秘，“就算他来多少个，用什么样的能力，都不是我的对手。这就好像克苏鲁也根本不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对手一样。”

“你受制于现在这个时刻，而我却来自未来，比你看地更远。不论你信还是不信，你们的神也死去了。我见证了祂的死亡，被我的爸爸……”

“够了！”杨卞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喊，用愤怒的目光直视着黄婧同样毫不畏惧的双眼：“未来不能改变吗？命运不能扭转吗？你就是个和我一样的孤儿。你所看到的不过是你自己未来的故事，却不是我的。光乙能在未来杀死奈亚拉托提普，那又怎么样？他能在现在杀死祂吗？他甚至都不能打败我！”

“你在恐惧。”黄婧看懂来她眼神深处的东西，那是一颗心正在止不住地颤抖。

杨卞听罢一愣，肆无忌惮地捂住了小腹笑了起来：“我在幼年时就见过克苏鲁的影像，还有祂那滑稽可笑的丑陋仆从。你竟然说我在害怕，我有什么好惧怕的？”

“你惧怕那些已经既定事实的未来，奈亚拉托提普死了，你们的一切计划从现在开始，都毫无意义。”黄婧顿了顿，说道：“你现在做的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杨卞没有反驳，却指着她另一只脚边的手提箱上漂浮着的物体说：“那你应该认识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纯黑色立方体，通体剔透，混沌的影子仿佛被关在其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邪恶气息。黄婧看得真切，颤颤悠悠地问道

“这，难道就是闪耀的偏方八面体？“

“当它在黑暗中闪光之时，利基亚之门便会打开，连同着地球和群星。而我强大的奈亚拉托提普便会穿越那道门，降临地球。”杨卞边说着，盯着黄婧说：“现在，你还认为我们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吗？”

陡然间，杨卞的身前黑白交错，一团暗影转瞬即逝的间隙，白光像是反转的黑暗一般出现了在了她身边。黄婧如闪电般出现了在了她身侧，手中还紧紧握着黑色的立方体。

这一切早就在杨卞的预料之内，她微微一笑，像是母亲鼓励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说道：“对，捏碎它，一切都能终结了。”

有那么一瞬间，黄婧盯着那块黑暗，仿佛看到了自己内心还未膨胀的起来的阴霾。它们扎根在黄婧的内心深处，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只有在黄婧孤立无援的时候，才随着环绕在她身边无边无际的黑暗跳出来，以仇恨，悲愤挑拨着她堕入黑暗。

可是黄婧却从来没有听从它的低沉呓语。相比较它在心中的嘶鸣，爸爸的声音更为洪亮，充满了光明的温热，在一瞬间便照亮了一切让人恐惧的迷雾。

她的五只手指如铁钳般地逐渐缩进，噗地一声，黯淡的偏方体碎裂成了齑粉。

“对，我们都将被终结。”杨卞的声音空灵地响彻在虚空中。

黑色的粉末刹那间扩散开来，如笼罩一切的狂沙一般掩盖了黄婧，杨卞以及一切的一切。五官的感受亦在此时被从黄婧身上剥离开来。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统统都荡然无存。黑暗向她展示了它的无限。那便是一切终结，又仿佛的是一切的开始。那就是无。

不对。黄婧顿时想到，并不是所有的都消失了。还有一样东西虽然看不见，却比一切都真实。黑暗和虚无拿它没有办法，只能的任由它在它们之中徘徊。虽然它如同黄婧本身一般，既渺小又孤独，却能的在这片虚无中与黑暗齐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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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己的意识，不受黑暗拘束地去思考，去回忆，去感觉自我。

当她在黑暗中思考，随着黑暗的涟漪起起伏伏时，这个黑暗的出现了光芒，气息开始流动。就连脚下的虚无变得坚实起来。

世界再次被重构，她还残存的理智隐隐约约地告诉她，这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飘渺的幻觉。除了自己思维可以相信，其他的，无论是光芒，异响，触感，气味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所创造出来囚禁她的迷幻。

2年前，当婳羽结社还隐藏在地下的暗影中时，无数婳羽结社的成员和地铁中四处爬行的老鼠和蟑螂为伍。无处不在的黑暗，地铁轨道车穿行的轰鸣，洋溢在甬道中的尸体恶臭，冰冷的轨道，与所有被遗弃，被仇视，被孤立异能者浑然一体。他们的眼睛是敏感的，丁点的微光都能他们感到炫目。他们的听觉是麻木的，振聋发聩的声音在他们听来不过是微微的虫鸣。他们的嗅觉是扭曲的，令人反胃的恶心气味在他们闻起来就好像空气中芬芳。他们的手掌伤痕累累，亦然感受不到寒冷与炽热。

就在所有黑暗的正中心，这座神庙石柱旁简陋的脚手架还未撤去。可是神庙的两个主人却已经兴致满满地坐在已经完工的祭坛高台上，一起面向着墙壁，凝望着克苏鲁的石像，满脸微笑着。

那一黑一白的两个背影，黑的肃穆庄重，白的秀丽旖旎。黄婧远远地躲在脚手架下的暗影中，望着两个人的身影，悲伤和仇恨交加。

“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改天换地。”身穿黑袍的人高高地竖起左手，指着克苏鲁触须蔓延的头颅说道。

身穿白袍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呢喃着：“这样，我们就能成为这个世界主流，再也不用猥居在地下的洞穴中了吗？”

“那是必然的。我们空有力量，却稀少地快要灭绝。就在这之中竟然还有人依附在人类之中，镇压着我们。我们只能依靠更为强大的力量。”

白袍女人转过身去，露出了白菊那张冰冷如霜的侧脸，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端倪着黑袍人光乙，伸出了一只手，半悬在空中。

“所以，我们以整个世界为代价，继而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对吗？”

白菊说话的声调就像是奏响的圣歌中，女主唱悠扬而圣灵的低吟，充斥在整个圣殿中，不断回响。

“那是毁灭之后的重生，进化过程中的镇痛，我们和他们都要付出的代价。”黑袍的光乙伸出了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