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夜魅
杨梅对于左边的塑像十分眼熟,仔细回想才发现,就在半个月的精炼厂事件中,他曾经与这名塑像的真身打过照面。就如同在那日所见到的,一个不规则的肉块周围辐射出了无数蜿蜒而猩红的触手。他不会忘记这个怪物的。
那就是散播着混乱的克苏鲁神使,名为达贡的邪神塑像。
“好像有一张脸啊。”进而尤小龙的视线也游弋到了达贡的塑像上,经过仔细的端倪,他发现就在所有触须的这个中间,那个肉块的正上方,一些纹路似乎勾勒出了一张栩栩如生的人类面庞。
杨梅看着那张脸,冷汗忽然就不知不觉地渗了出来,这张面庞上的五官和姿态都与一个他们所见过的人十分相像。
“你有没有觉得这张脸长得很像一个人。”尤小龙颤抖地指着塑像正面的那张脸说道。
“一个我们都无比熟悉的人。”
昏沉的地下室内刹那间悄然无声,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相互交织,合奏出了一曲紧张而诡异的魅音。
“像……光乙……啊。”
2035年6月13日晚
墨色的夜晚在两人的眼中一望无际,如明灯一般的皎月在翻滚的云层中时显时隐。在夏虫悉悉作鸣的小道上,提心吊胆的杨梅和尤小龙总算看到了大理村西边村落的村落。
他们绕过绕过一个小山包,在树影曼舞的道路尽头一侧,笔力苍劲的三个字“上蒋村”被刻在了一块石碑上,且楷书的朱砂已经因为风蚀和潮湿磨去了大半。仿佛是那块石碑上的血红结痂因为时代的变迁而脱落。
让尤小龙和杨梅两人提高警觉的并不是石碑本身,而是石碑旁几个打着手电筒照射着他们的村民。光柱穿破昏黑的夜晚,在尤小龙和杨梅的面庞上来回扫荡,晃得他们双眼一片惨白。两人也因此握紧了别在腰间的手枪,急匆匆的步伐骤然停下。
“是克苏鲁的信使吗??”那边大喊着,回声也因此在空荡荡的田间回荡。
两人迟疑了一会儿,默不作声。
“是克苏鲁的信使吗?”石碑旁的村民们干脆将炙白的光芒全都聚焦到他们的脸上。
缄默继续,静谧的气氛在两拨人之间蔓延,却脆弱无比,仿佛这将会变成爆发之前的平静。一些村民不由得摸向了别在腰间的镰刀,铁棍。同样,杨梅已经将食指扣在了手枪的扳机上,就等待着某种死斗的信号,拔枪而出,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射杀村民。
“我们是克苏鲁神教的信使,带我们去村子里去。”
却是一句谎言化解了一触即发的对峙。杨梅斜眼看去,尤小龙朝着他使着眼色。
“啊,伟大的克苏鲁之神,原谅我们的无礼。”村民们收起了武器,怀着满腔的敬意迎了上来。
杨梅不再说话,坐视着尤小龙以克苏鲁的信徒的身份从事着他最拿手的伎俩。在办案的过程中,尤小龙往往会扮演这样的角色,以欺骗为手段从对方的口中套取有用的情报。就好像一个多月之前,他在公交车上所扮演的被骚扰的角色一样。
不得不说,在与克苏鲁的教徒打交道的这一个月以来,尤小龙已经将所谓的信使演绎地惟妙惟肖。在村民的迎送下,他手舞足蹈,动作夸张地丝毫不逊色于刚刚从精神病院跑出的臆想症患者。领头的村民问他们,克苏鲁主教的什么时候能带领他们反击人类。尤小龙以神正在复苏,很快就能见到胜利的曙光这样的说辞搪塞了过去。继而又有村民提出,似乎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噩梦越来越恐怖,快要忍受不下去了。尤小龙安抚道,这是神即将挣脱束缚的前兆,需要所有信徒共同承担某种必要经历的痛苦。
杨梅开始诧异于尤小龙的滴水不漏,好像比克苏鲁信徒本身还要了解克苏鲁。
他们在守卫村民的带领下,一路沿着那条通往上蒋村村中心的村道向南走了一会儿。穿过一条弥漫着恶臭的运河,很快来到了上蒋村的集市。时至凌晨,整个集市寂静无声,一阵夏夜的晚风吹来,竟也阴森地有点让人瑟瑟发抖。
“我们全都按照神的旨意做了,可是还是出了很多状况。”带领着他们的村民,一个领队模样的人说,不安地盯着集市的正中央,又时不时地摩挲着双手。
杨梅和尤小龙明白他们所谓的神的旨意指的是什么。与其说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上蒋村的小集市,到更不如说是一个行刑场。这一点他们感受到了,内心不由得颤抖起来,咒骂着克苏鲁邪教的丧心病狂。
一排排的集市摊位上,串着永生者与人类的血红木桩林立。在夜幕下粗粗观察,就好像排列整齐的墓碑。整个集市也因此而弥漫着死亡与血腥。克苏鲁的狂热信徒们将他们残忍地杀害,钉在仪式的木柱上,又因为永生者的死亡必须要脑死亡才能达成,很多如稻草人一般耸立的尸体脑袋上都插着一把不知道是克苏鲁邪教给予村民还是村民自己自制的匕首。
走近看时间,场面更是骇然。因为天气日渐炎热,很多尸体的伤口处都蠕动着白花花的蠕虫,它们甚至都爬上了匕首手柄处的克苏鲁头像上。同时,恼人的苍蝇成群结队地嗡嗡作响,在尸体以及其脚下以血所画成的仪式魔法阵上飞舞。
“有些人变成了鱼人,就是那种身体灰绿,肚皮雪白,背上有脊麟,脚上有蹼的怪物。比食尸鬼还要恐怖,信使大人能告诉我们这是为什么吗?难道是军方新研制的变异病毒污染了地下水源吗?”领头人疑惑而恐惧地问道。
尤小龙故作沉思状,然后点了点头,“或许的确如此吧。”
“那就很糟糕了,能不能和主教求情,将反攻的日子提前,我们快要撑不住了。对了……”领队手一挥,和一众村民们将尤小龙和杨梅引到了一具尸体前。
那人面色苍老,额头的皱纹间布满了血痂,一双瞪的硕大的双眼中布满了恐惧与无奈。
“持反对意见的村长已经被我们杀了,献给克苏鲁。”领队奉承般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恳求,“现在我们全村都同意成为克苏鲁神教的忠实拥护者,只求祂能赐予我们自由。”
正说着,人群中有人抱怨道,如果不是这个老家伙的话,整个上江村也不会遭到如此报应。如果不是村长个人的偏执以至于触怒了克苏鲁,也许也就不存在被异化的村民了。尤小龙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从村民的描述中,他已经知道了那些村民被异化成了什么。伊斯的记忆中,对于那种生物有很明确的解释。鱼头人身的怪物,其罪魁祸首并不是军方的怪物。那是一种名为深潜者的生物。
他不由得一阵反胃,深潜者往往伪装成人类,并和人类交配。因此而诞生的子嗣在15岁之前和普通人类别无二致,在这之后,来深潜者怪物的基因便会定时表达,逐渐露出怪物的本来面目。
“你们只需要耐心等待,克苏鲁的力量正在复苏,届时……”尤小龙面朝着正南方军队封锁线的方向挥舞着手臂:“所有的屏障都将被打破,而你们离开获得自由的那一天也不远了。”
模棱两可的话语并没有打消村民们焦躁而不安的心情,依然有人坑求他们能否将那个日子再提前。当然尤小龙和杨梅不知道那个日子的具体时间。
尤小龙索性就板起了脸,故意生气地说:“这是由主教决定的,不在于我们两个。”因而村民们也不再追问什么,生怕再次触怒克苏鲁和他的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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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被村民们带到了小村靠东位置的招待所,一幢上个世纪80年代所建成的水泥老房子。进入招待所,一楼大厅一张邓小平南巡时的照片的一角已经卷起,一张已经发黄的老柜台的一侧,西湖牌电视机上已积满了灰层。他们踩着斑驳的水泥楼梯向上,过夜的房间在2楼走廊的尽头。
“条件有些简陋,就将就一下吧。”带着他们的领队歉意地笑道,重重地合上了房间的木门。
站在老窗户的一侧看着夜幕中,领队和村民们走向集市,又在最后各自分开来,消失在夜晚的黑暗中,尤小龙和杨梅这才长嘘一口气。
“永生者村庄,邪教活动猖獗。”杨梅边说着,口渴至极的他抓过桌子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他们提到了一个日子,显然在那天,克苏鲁将会联合村庄中的永生者向封锁线军队发动攻击。”
杨梅喝完水,重重地将水壶放在了桌子上,说着自己的不满:“你那么能演,为什么就不能套出那个日子的日期呢?”
尤小龙双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哪有反过来问别人日子的道理?你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一场在村口的枪战在所难免。你不要忘了,我们在歌山镇,毫不夸张的说,我们正在一群抱有敌意的,战斗力不输方大仙的危险分子之中。”
“然后你马上就要穿帮了,等真的信使出现的时候,怒气冲冲的村民会把我们撕成碎片的。”杨梅讥讽道。
“这事只能这么缓处理。或者我们可以截杀那两名真正的信使,然后来一招冒名顶替。”
“你知道信使长什么样么?不要太天真了。”
尤小龙听完,顿时哑口无言了,继而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杨梅的电子眼上许久,说道:“或许你可以看得到。”他边说着,用眼神呶了呶窗外。
“这不可能观察到无限远的。”杨梅说道。13日当天发生了很多事情,也是在这一天,杨梅和尤小龙的的心弦始终绷紧,紧张和诧异几乎不间断地持续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