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人择定律
他扬着手中的透明卡片挥舞着，仿佛乐队的指挥，双眼——不对，是一只肉眼瞪得硕大无比，布满血丝。而他另一只机械眼则对着身前透明的单透镜发出猩红而刺眼的光，透玻璃，在一张女孩的面庞上来回扫视着。“不要照我，你的光的颜色真的很难看！”名为黄婧的女孩用手挡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抱怨着：“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我叫黄婧，来自2055年。”
又是同样的回答，杨梅快要被气炸肺了，桌子拍的更响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拙劣的谎言了！还2055年呢，那是10年后，你不会又要告诉我，你是乘坐时间机器来的吧？”
“那的确是时间跃迁舱啊！”女孩言之凿凿地回应到，“的确是阿。”
“又在装疯卖傻！你们这帮克苏鲁的疯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那只是个时间胶囊而已，时间胶囊！你懂么，只是一个密闭的铁罐子，和时间机器根本就是两码事！”杨梅大声地呵斥道，让金奇超和小蝴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信不信由你，时间机器是一种环形的设备，我们坐在时间机器中心的‘时间炮弹’中，然后环形加速器中的介子被加速到准光速，同时通过一个克莱因结构。可逆熵的过程便开始了，时间炮弹在同时被弹射出去……”
金奇超边听着，额头上冷汗直流。黄婧至少说对了大半。理工地底的环形加速器的确有能力将芥子簇加速到0.9999个c（光速常量），而现在所从事的实验也就在于此。克服最终的光速障碍，试图使得被加速粒子在加速过程中通过一个出口为负曲率的空间中。
“弹射到哪里去？”杨梅大声问道：“环形加速器是一个环，中间没有任何的设备。还有这些绝密的信息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怎么会没有！在我出发的时候，大理工堡垒地下中有一个直达地底2000米左右的沉降加速甬道。时间炮弹被发射向一个爱因斯坦—罗森桥。然后时间炮弹就能回到过去……”
金奇超猛地一愣，的确她说出了一个解决方案。在环形粒子加速器加速粒子的过程中，科研人员的确在管道的下方发现了短暂的，一闪而过的附加虫洞。但是之前一直没有人想到那个角度——即发生时间轴上的跃迁过程并不是环形管道之内，而是在环形管道的外部，也就是中心位置。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杨梅决心不再与黄婧就时间机器的问题上进行纠结，就专业理论上上他是外行。黄婧所说的时间机器的原理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他所知道仅仅是环形加速设备只是一个超大号的电子加速器。和电视机的荧光光没有什么区别。
“那好，就姑且按照你说的，你是来自10年后，那么你来到过去的目的是什么？给我描述下10年后的人类社会！”杨梅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奈亚拉托提普邪神将要降临地球了！也因为如此，人类文明濒临灭亡！”
“哦哦，所以你代表克苏鲁邪神来代表人类消灭邪神是吗？”杨梅心中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刚送走了一个克苏鲁，奈亚拉托提普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是他所听过的，最滑稽无比的克苏鲁谎言了。眼前的少女显然受到克苏鲁的荼毒不浅。大概在邪教徒的眼中，人类文明脆弱地好比湖边的芦苇，邪神一个哈欠就能将其吹地东倒西歪。
有一种理论认为，人类文明的科技，文化，社会形态不过是暂时稳态的多米诺骨牌。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导致整个文明的崩溃。杨梅对此嗤之以鼻，显然持这个观点的人太低估了文明的自我修复能力。经历过瘟疫，战争，动乱的文明比任何人所想象的都要坚强。宛若坚硬的方尖碑在风沙的侵蚀下依旧屹立不倒。所淡去的，只有方尖碑上的文字——象征着文明过去的记忆。但是过去终究会被遗忘，方尖碑上所铭刻的文字不断被抹去，又不断被后人镌刻下新的篇章。
“克苏鲁只是一个神的偶像而已，实际上并不存在。就和佛教，道教，穆斯林以及基督中的神一样是人类信仰和敬畏的源泉。而奈亚拉托提普是真实存在的。而人类的抗争便是藉由这些神偶来获得内心的强大的动力，是所有勇气的源泉，不让人类在邪神的面前因为恐惧而战栗不前。”黄婧反驳道。
“额！”杨梅又是一愣。这说法前所未闻，从来没见过有邪教的信徒如此描述自己所崇拜的神的。这种辩证而质疑的思想只有科学的信仰者才拥有。就好像朝拜者明知道自己朝拜的多想是藉由教义而塑造出的假象，却依然虔诚而狂热地低下了头颅。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了么？既然神不存在，为何你还要相信他？”杨梅问道。
“爱因斯坦是神吗？牛顿是神吗？笛卡尔，高斯，霍金这些人都是神吗？”出乎杨梅意料之外的是，黄婧竟然反问他起来。
“当然不是，但是他们所推导出的理论是客观正确的！”杨梅不明就里，带着崇敬之情回答道。
“那不就结了，你们是更相信他们的理论还是相信他们本人呢？他们虽然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他们的智慧却留了下来，被你们奉为金科玉律。这和克苏鲁，上帝，释迦摩尼以及真主阿拉留给我们的精神遗产是同一性质的东西。”
“这他妈的是诡辩吧！”杨梅意识到在这样下去会被黄婧洗脑，言之凿凿地反驳到：“科学理论怎么可以等同于怪力乱神的荒谬之说，要是让这些宗教的信仰者知道你把克苏鲁与他们的神划上等号，他们一定会愤怒地把你撕碎。还有科学理论就是科学理论，是宇宙万物所遵循的法则。而教义什么的，不过是人类自身某种思维模式的思想游戏而已！”
“科学理论也不过是人类自以为已经洞悉了万物运动的，自欺欺人的法则罢了。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罢了。你自己都说了，不过是人类的思维游戏而已。”黄婧莞尔一笑，歪曲着杨梅的反驳。
“你这家伙，真不知道是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臆想症患者。”杨梅指着黄婧的鼻子，泣不成声。而后者因为单透镜的关系，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了质问者的怒气溢于言表。
“大哥哥啊！”黄婧在审讯室中朝着面前的大号玻璃镜子感叹着：“有些事情自己没有经历过，不代表它并不存在。没有见过克苏鲁或是奈亚拉托提普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它不存在的。”
“不问了！”杨梅气的一把扯下了蓝牙对讲机，因为不甘和懊恼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继而他气呼呼地坐在位置上。
“审讯持续了有将近2个小时，黄婧说的很多东西都毫无逻辑性可能，而且也答非所问。我现在有种无力的感觉，我不是来审讯的，而是来和她辩论的。科学和宗教根本不可以同日而语，偏偏在她的口中两种东西竟然可以相等于。简直是荒唐！”
“抛开个人偏见吧，杨梅。”金奇超安抚道：“就逻辑上来说，黄婧所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至少她抓住了某种本质，科学和宗教都是一种思维模式。从感性上的绝对服从是宗教，而理性上的服从，乃至以之为思维方法，便是科学。有的时候两者并没有绝对的界限，而且也是互通的。”
“金奇超……”杨梅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好像他并不是他过去所熟识的那个人，“你是我们99结社里离科学殿堂最近的人，为什么你也会被她的蛊惑之言所感染，这些话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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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里说，一切运动与变化皆为神意。而科学说，万物的变化不过是物理学与数学的推演。倒不如说科学是人类将自己置于创物之神地位的教义。物理学上有个终极理论叫做：人择定理。这条理论揭示了万物存在的规律，只有一句话，你知道是怎么说的吗？”
杨梅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之所以是这样的，是因为我们看起来是这样的。”金奇超一语道破。杨梅呆住了，他没想到所谓的终极理论是如此地颇具哲学的内涵。
“就这么简单？世界是因为人存在而存在的？？”他难以置信。
“听起来很像是某种莫名其妙的教义吧。”
“这……完全就是唯人类定律啊！避开了所有的谜团。”
“这个理论用几本辞海都解释不清楚，大意是说现在的所有现象存在的原因就是宇宙本身的选择结果。实际上任何可能性都存在的，却因为我们只存在一个结果中。面对现在的状况，我们提问为什么。但是答案很简单，就是因为我们身处a中，只能观察到a的所有情况会有疑问为什么宇宙演化到现在走的是a这条道路。跳开我们所在的平行宇宙，就算b,c,d……等等都存在的话，我们依然也会问为什么是b,c,d……等等。”
杨梅已经开始头晕了，完全不能笑话金奇超的话，无奈地扶住额头。
“我看还是你来审讯她吧，我和她还有你的思维频率不在一个调上。”他打起了退堂鼓。
“那么好吧，让我来问吧。”金奇超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