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夜色如墨,将太子府的庭院染得深沉。玄昭独自坐在梨树下的青石凳上,银白色锦袍的下摆被夜风吹得轻轻翻飞,扫过地面凝结的薄霜,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浅痕。明明再过三日便是除夕,府里的侍女们早已踩着梯子,在廊下挂起了一串串红灯笼,灯笼上绣着的“福”字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这热闹的布置,却半点暖不透他心底的寒凉,这冬夜的风,像是带着尖刺,顺着衣领钻进骨子里,冻得他指尖发麻。
月亮升到中天,清辉倾泻而下,洒在光秃秃的梨树枝桠上,将交错的枝干映在地上,像一幅被墨笔勾勒出的萧瑟画卷。玄昭擡手端起石桌上的锡制酒壶,壶身早已冰凉,他往青瓷杯里倒酒时,酒液撞击杯壁,发出“叮咚”的轻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他端起酒杯,仰头将冷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时带着刺骨的凉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闷痛,反而让那痛感愈发清晰。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小时候的场景,每到除夕,他都会牵着玄昀和最小的弟弟玄澈,在这棵梨树下放烟花。那时候玄昀才六岁,总怕烟花炸开的响声,会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把脸埋在他的胳膊后面,只敢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看夜空中绽放的火花;玄澈比玄昀小两岁,胆子却大得多,会举着一根点燃的小烟花,在庭院里跑着转圈,笑声清脆得像银铃,还会时不时停下来,仰着小脸喊:“大哥!你看!这烟花像不像天上的星星?亮闪闪的!”
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可玄昭猛地回过神,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庭院和光秃秃的梨树。那个总是带着笑容、像小太阳一样的玄澈,在今年初秋,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玄澈的死,对外说是“骑射时侍卫不慎惊马,坠马身亡”,玄昭当时便觉得事有蹊跷——玄澈骑术精湛,寻常马匹绝不会轻易惊到他,可他派去查案的人,翻遍了所有线索,只查到那名侍卫是“一时疏忽”。直到后来,斐行清为了换取家人的安全,偷偷告诉他真相:玄澈是因为偶然发现了玄昀勾结户部官员贪墨赈灾银两的账本碎片,才被玄昀设计,在骑射时动了手脚,害他坠马身亡。
想到这里,玄昭又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他又想起玄昀,那个曾经最依赖他的弟弟。小时候玄昀生病发烧,会哭唧唧地从自己的房间跑到他床上,抱着他的胳膊要糖吃;上学时被太傅罚抄《论语》二十遍,会趁他不注意,偷偷把没抄完的纸塞到他的书桌上,小声说“大哥,我手酸了,你帮我抄一点好不好”;就连选贴身侍卫,都非要选他身边侍卫的弟弟,理由是“这样他就能天天跟我说大哥在做什么,我就能知道大哥有没有按时吃饭了”。
可什么时候开始,玄昀变了呢?是从父皇让他们跟着处理朝政,玄昀第一次尝到权力的滋味开始?还是从他被立为太子,玄昀看着他接受百官朝拜,眼底渐渐多了嫉妒和不甘开始?玄昭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如今的玄昀,再也不是那个会躲在他身后、依赖他的小男孩了,那个曾经连打雷都会害怕的弟弟,如今却能对两个弱女子下狠手,能为了权力,亲手害死自己的亲弟弟。
风又大了些,吹得梨树枝桠“哗啦”作响,像是在低声叹息。玄昭拿起酒杯,目光落在庭院东侧的红灯笼上。那灯笼是今日下午,侍女们踩着木梯挂上去的,红色的纸壳上画着吉祥的牡丹图案,可在他看来,那鲜艳的红色却格外刺眼,像极了玄澈坠马时,染在草地上的鲜血。他想起去年除夕,玄澈还在,玄昀也还没露出獠牙,他们兄弟三人围在父皇身边,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看烟花,父皇还笑着说“朕有你们三个好儿子,是朕的福气”。那时候的年味,是真的暖,暖得能驱散一整个冬天的寒冷。可今年,玄澈不在了,玄昀被他禁足在三皇子府,只剩下他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太子府,连年夜饭,都不知道该和谁一起吃。
“大哥,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冷酒?”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玄昭的思绪。玄晏提着一盏竹编灯笼,缓步走了过来,灯笼里的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地上。他看到石桌上的酒壶和空了大半的酒杯,又看了看玄昭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红血丝,轻轻叹了口气,“冷酒伤胃,若是冻着了,明日怎么处理玄昀的事?”
玄昭转过头,看着玄晏,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夜太静了,想一个人坐会儿。”
玄晏将灯笼放在石桌上,灯笼的光洒在桌面上,驱散了些许黑暗。他在玄昭对面的青石凳上坐下,目光落在光秃秃的梨树上,声音放得极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玄澈的事,玄昀的事,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不是我的错?”玄昭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满是疲惫,像是连说话都没了力气,“若是我早点发现玄昀的野心,若是我能多关心玄澈一点,不让他一个人去查玄昀的事,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这个大哥,当得真失败,连自己的弟弟都护不住。”
玄晏摇了摇头,伸手拿起石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指尖轻轻摩挲着:“深宫之中,人心最易变。玄昀是被权力迷了心窍,走火入魔了;玄澈是太妒忌,太想证明自己,才会被玄昀盯上。这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你守住了自己的底线,没有为了权力,伤害自己的兄弟,也没有让玄昀的阴谋得逞。”
玄昭沉默了,他看着玄晏,又看了看桌上的灯笼,眼底的疲惫更浓了。他缓缓说道:“小时候,父皇常把我们兄弟三人叫到身边,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还说‘朕希望你们以后,能互相扶持,一起守护这大胤江山’。可现在,我们兄弟四人,却成了这样。玄澈走了,玄昀反了,只剩下我和你。这年,我真的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玄晏伸出手,轻轻拍了拍玄昭的肩膀,声音里满是安慰:“大哥,至少,我们还有彼此。以后的路,我会陪你一起走。玄昀的事,我们一定会查明所有真相,找到他害死玄澈、伤害青姑娘和晴文的证据,给玄澈,给青姑娘,给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一个公道。”
玄昭点了点头,拿起酒杯,和玄晏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他又喝了一口酒,酒液依旧冰凉,可他的心底,却因为玄晏的话,多了一丝暖意。他知道,玄晏说得对,他不是一个人。就算失去了两个弟弟,就算这个冬天格外冷,他也要坚持下去——他是太子,是大胤江山的继承人,他不能倒下,更不能让玄昀毁了父皇和先祖们打下的江山。
月光下,梨树下,两个身影并肩坐着,灯笼的光映在他们脸上,驱散了些许寒意。玄昭看着远处的红灯笼,心里默默想着:玄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能幡然醒悟,主动认错,我或许还能求父皇从轻发落;可若是你执迷不悟,继续错下去,大哥也只能对你不客气了。这江山,绝不能毁在你的手里。
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隐约的爆竹声。那是京城百姓家,提前放的烟花,为即将到来的除夕增添了一丝年味。玄昭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锦袍上的灰尘,对玄晏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明日还要派人去三皇子府,查看玄昀的动静,还要找太医,问问青姑娘的伤势,不能倒下。”
玄晏点了点头,站起身,提起石桌上的灯笼。灯笼里的烛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地上,长长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像是在诉说着这深宫之中,兄弟情谊的悲欢离合。两人并肩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里响起,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次日清晨,薄雾如纱,将京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太子府的演武场上,侍卫们早已身着银甲列队,长枪斜挎腰间,甲片在微光下泛着冷光。玄昭一袭银白色朝服,玉带束腰,衣摆垂落至脚踝,昨夜未散的疲惫藏在眼底,却被一层坚定的锋芒覆盖。他目光扫过队列,声音低沉如钟,却字字清晰有力:“今日前往三皇子府查案,只许搜取罪证,不得惊扰府中仆从,更严禁私拿财物。若发现玄昀与青玄党勾结的凭证,即刻封存,带回太子府核验,不得有误!”
“属下遵命!”侍卫们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晨雾微微晃动。玄昭翻身上马,缰绳在手中轻轻一勒,白马发出一声低嘶。玄晏紧随其后,一身青灰色锦袍,手中握着一卷文书,目光温和却不失警惕。两人率领侍卫队,马蹄踏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溅起细小的水花,清晨的寒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却吹不散玄昭眼底的决绝,今日,他必须给朝廷、给玄澈、给所有被伤害的人一个交代。
抵达三皇子府时,府门外的御林军立刻单膝跪地见礼。玄昭翻身下马,靴子踩在府门前的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府内仆从早已听闻消息,纷纷跪在庭院的青砖地上,头埋得极低,浑身颤抖,连大气都不敢喘。玄昭目不斜视,径直穿过庭院,侍卫们紧随其后,脚步整齐划一,将书房和卧房团团围住。
书房内,书架上的经史子集摆放得一丝不苟,檀香还残留在空气中,却掩盖不住隐秘的气息。玄昭伸手推开最左侧的书架,指尖触到木板背后的凸起,轻轻一按,一道暗格缓缓打开。暗格里整齐叠放着一叠书信与账册,泛黄的信纸边缘微微卷起,玄昭拿起最上面一封,展开一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正是玄昀的笔迹。信中赫然写着与青玄党余孽的往来,不仅提及要借青玄党之力“清君侧、除太子”,更密谋在除夕宫宴时,趁众人不备动手夺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玄昭指尖发麻。
“大哥,你看这个。”玄晏的声音从卧房传来。玄昭快步走进卧房,只见玄晏从床底拖出一个紫檀木盒,盒身雕着繁复的云纹,打开的瞬间,金银珠宝的光泽倾泻而出,在晨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更触目惊心的是,盒底放着三块墨玉玉佩,玉佩中央刻着青玄党的狼头标记,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迹,显然是历经波折才藏在此处。“这些珠宝,应当是青玄党为拉拢玄昀所赠,而这玉佩,便是他们勾结的铁证。”
玄昭看着那些书信、账册与玉佩,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的失望如潮水般蔓延。他想起幼时,玄昀趴在他膝头,奶声奶气地说“大哥,我以后要像父皇一样,保护百姓,不让坏人欺负大家”;想起去年秋猎,玄昀还在他面前发誓“大哥放心,我绝不会勾结奸佞,若有违背,甘受国法处置”。可如今,这些誓言都成了泡影,眼前的证据将过往的温情撕得粉碎。
“将所有证据封存,贴上太子府的封条,即刻带回。”玄昭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去请三皇子玄昀过来。”侍卫们动作迅速,用黄绸将证据包裹妥当。没过多久,玄昀被侍卫从内院带了出来。他身着素色锦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往日的桀骜与嚣张荡然无存。当他的目光落在玄昭手中的书信上时,身体猛地一震,瞳孔骤然收缩,眼神里满是惊恐,可不过片刻,便像泄了气的皮球,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玄昀,”玄昭的声音里满是痛心,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勾结青玄党、密谋造反,害死玄澈,重伤青禾乐与斐行清,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玄昀缓缓擡起头,眼底布满血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大哥,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庭院里熟悉的景致,语气里满是不甘,“若不是你挡在我前面,若不是父皇从小就偏着你,这太子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有错吗?”
玄昭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模样,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摇了摇头,对侍卫吩咐道:“取铁链来,将三皇子玄昀押入天牢,待我禀明父皇,再行发落。”
侍卫们上前,冰冷的铁链套在玄昀的手腕上,发出“哗啦”的声响。玄昀没有反抗,只是在被押出府门时,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三皇子府的匾额,眼神里闪过一丝留恋与悔恨,随即又被麻木取代。玄昭站在庭院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没能留住这个弟弟,权力的欲望,终究还是吞噬了曾经的温情。
与此同时,太子府的偏院里,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禾乐的床榻上,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青禾乐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趴在床沿熟睡的李宁夏。他的发髻有些散乱,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饱满的额头上,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守了她一夜。
青禾乐动了动手指,指尖轻轻触碰到李宁夏的手背。李宁夏立刻醒了过来,猛地擡起头,看到青禾乐睁着眼睛看着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声音都有些发颤:“禾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要不要喝水?”
青禾乐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丝暖意:“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李宁夏连忙起身,对着门外高声喊道:“来人!把温好的小米粥端进来,再拿一碟清淡的小菜!”
很快,侍女端着食盘走进来,白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米香。李宁夏接过食盘,坐在床边,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确认温度适宜后,才递到青禾乐嘴边。青禾乐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意顺着胃里蔓延开来,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
“禾乐,你好好养伤,”李宁夏放下勺子,用帕子轻轻擦了擦青禾乐的嘴角,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等你能下床走动,我带你去京城的街上逛逛。听说今年除夕,街上会挂满灯笼,还有舞龙舞狮的队伍,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好不好?”
青禾乐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好。”
而在太子府西侧的厢房里,气氛却格外沉重。斐行清依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晴文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落在斐行清的手背上。她已经这样守了三天三夜,除了换衣梳洗,几乎寸步不离,可斐行清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行清,你快醒醒好不好?”晴文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哽咽着说道,“玄昀已经被押入天牢了,我们安全了,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去江南看杏花,要陪我去西湖泛舟,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她俯身靠近斐行清,额头抵着他的手背,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袖,“你快醒醒,看看我,我一个人……好害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玄晏带着一位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老者身着青色长衫,背着一个深棕色的药箱,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眼神明亮如炬——正是京城最有名的神医周鹤年,据说他曾救活过断气半个时辰的人,医术高明得如同活神仙。
“晴文姑娘,”玄晏的声音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斐行清,“这位是周太医,我特意去城外的静云观请他来的,他一定有办法让斐公子苏醒。”
晴文立刻站起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着周鹤年深深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恳求:“周太医,求您救救行清,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您能让他醒过来,我做牛做马都报答您!”
周鹤年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随即走到床边,伸出手指,搭在斐行清的手腕上。他闭上眼睛,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感受着斐行清的脉搏,片刻后,又翻开斐行清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他的瞳孔。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晴文和玄晏说道:“斐公子是外伤过重,加上体内有淤血阻塞心脉,才会陷入深度昏迷。不过好在他的脉搏虽弱,却还有力气,只要用针灸疏通经络,再配合汤药调理,不出三日,应当就能有苏醒的迹象。”
说完,周鹤年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盒内整齐排列着数十根银针,长短不一,闪着银光。他又拿出纸笔,挥毫写下药方,字迹苍劲有力:“按照这个药方抓药,每日煎服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服药后半个时辰,用银针针灸百会、膻中、内关三xue,每次一刻钟。切记,汤药需用文火慢煎,不可心急。”
晴文双手接过药方,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却这次是喜悦的泪水:“谢谢周太医!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和行清永世不忘!”
周鹤年笑了笑,又叮嘱道:“斐公子苏醒后,不可让他动气,饮食也要以清淡为主,切忌油腻辛辣。若有任何异常,立刻派人去静云观找我。”说完,他收拾好药箱,跟着玄晏离开了厢房。
晴文看着手中的药方,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她立刻叫来侍女,将药方递了过去,语气急切:“快!拿着这个药方去京城最大的药铺抓药,要最好的药材,越快越好!”
侍女接过药方,快步跑了出去。晴文回到床边,重新握住斐行清的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说道:“行清,你听到了吗?周太医说你很快就能醒了,你一定要加油,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醒了,我们就去江南,再也不回京城了。”
接下来的三天,晴文严格按照周太医的嘱咐,亲自为斐行清煎药、喂药,待他服下药后,又请周太医派来的弟子为他针灸。她日夜守在床边,一遍遍呼唤着斐行清的名字,讲述着他们曾经的约定。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晴文正握着斐行清的手,轻声哼着江南的小调。突然,她感觉到斐行清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无意识的抽搐。晴文的心猛地一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下一秒,斐行清的手指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力道比刚才更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