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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辛准备征伐西岐的时候,朝歌馆舍中的西岐使者就知道了祖伊劝天子征伐西岐的事。这位使者还是那位有点儿傻气又好酒的百翕。百翕这次来朝歌进贡是带着阴兢一同来的,这位投向姬昌的阴兢一入朝就起了作用。
阴兢曾经是鹿台的守门武官,在朝歌城内外都有许多朋友,阴兢随百翕来朝歌还有一项特殊任务,就是在朝歌内外为西岐建立一条“间谍网”。那时没有“间谍”这一种词汇,不过阴兢在朝歌城中所做的事和后世的间谍没有两样。阴兢凭着西岐支持的财物,又凭借着在朝歌城中相熟而又有野心的人,很快收买了守卫摘星楼的甲士。如此一来,子辛在摘星楼中的一切活动很快能传到阴兢的耳中。阴兢知道了祖伊进言的事,并急忙赶回馆舍将此事告知百翕。
百翕不着急,坐下来取酒豪饮,并请阴兢陪他同饮。阴兢和百翕是在羑里相识的,那时阴兢在羑里身为典狱总领,百翕时常去给阴兢送礼求阴兢好好关照姬昌,尤浑能给姬昌送去美女陪伴同囚等诸事,没有这位阴兢根本办不成。而那姬昌尽显巴结之能,哄得阴兢晕头转向,才有了阴兢追随姬昌去西岐的事。
阴兢在西岐身居客僚的闲职,整日无所事事东游西荡,也没有人敬重于他,时间久了,阴兢难以忍受被闲置一旁的寂寞。在阴兢看来,姬昌脱囚回到西岐一定会重用他为西岐大臣,可是阴兢失望了,为此事阴兢曾经同姬昌闹过,阴兢认为是他在羑里关照着姬昌,如果没有他的关照,姬昌早就死在囚中了,阴兢的这种说法的确是事实。
姬昌听了阴兢四处向他人表功的话,在心里暗恨阴兢,但虽这样,姬昌也不方便赶走或者杀了阴兢,这样做会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就此事姬昌曾同次子姬发商谈过,姬发给姬昌出主意,不如给阴兢找些凶险的事做,这样可以借他人的手杀了阴兢,如此也省却了杀掉阴兢的骂名。
姬昌采纳了姬发的意见,在一次与大臣们聚欢的酒会上,姬昌着重说:“今时已是我出囚的第三年了,可我忘记给一位对我个人有大恩的人请功了,此人于我可以说有救命之恩,可我对不住他哟,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西岐周部落的大臣都猜到姬昌说的这位恩人是谁,但猜不到姬昌想怎样向阴兢报恩,不少大臣认为姬昌是想授阴兢官职,互相耳语了一番,却没有大臣开口说话。在大臣当中,有许多人瞧不起守门武官出身的阴兢,更认为阴兢要才无才要智无智,姬昌肯容阴兢在西岐为客僚就是对阴兢极大的恩赐了。大臣们都不言语,酒宴上有些冷场,以客僚身份坐在席子上的阴兢知道姬昌终于提到他了,得意地将头扬起,等着姬昌往下说。
姬昌见众大臣不出声,笑道:“阴兢是我老友,我本想使我友阴兢常伴我身边,可惜阴兢我友不耐久闲想谋一职为我尽力,你等说阴兢先生在我西岐可任何职啊?”
姬昌说着举觞敬向众大臣,众大臣举觞同饮,独有阴兢关心姬昌的下文忘了饮酒,这一下惹恼了南宫适。南宫适一拍案几站起叫道:“阴兢先生你怎么不饮酒啊?是你自恃功高瞧不起我等吗?”阴兢吓了一跳,忙道:“不敢,不敢,我怎敢瞧不起诸位,我饮,我饮之赔罪。”阴兢站着向大臣们揖了一礼,自罚了一觞酒。南宫适却不依从,依旧叫道:“阴兢先生,我来告诉你,此时我西岐可是人壮国强,然而立有大功之士多不胜数,却从无一人如你这般擅长表露你的那点儿微功,你阴兢先生能被国侯视为朋友送你良田美妾,对你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怎么你还不知足吗?难道你想做一名师?嘿嘿,你能在我手下走三合我便将统兵之师之位让于你,你敢吗?”南宫适的话将阴兢说得面红耳赤,阴兢虽然心中大怒,但自知不及南宫适,便不敢应激持戈出手,但阴兢并非无能之辈,阴兢轻笑道:“瞧这蛮将,如你所说与你战三合就能为师这便可笑了,那样一来西岐军中之师就太多了,如果你是统师吉尔或者统师石戌说出此言我必不敢应,但你南宫适虽勇,也和我阴兢一般无法在吉尔、石戌两位统师面前走三合,你身为西岐统兵之师的能力也不过如此,我却不然,我能做的你南宫适多生三颗脑袋也不及我。”阴兢此言一出,惹得众大臣及众将大笑。南宫适红头涨脸地叫道:“来来来,阴兢先生,你能和我走一合,我便将‘师’位送你,你敢吗?”阴兢笑着摆手,叫道:“不敢!我又非牛安能和牛斗上一合,真真好笑!”
众大臣中多有看不惯南宫适粗野狂妄的,听了阴兢辩才极佳辞锋有趣便又大笑。南宫适尴尬至极,瞪着阴兢脸上杀机突起。阴兢看出不对头,笑道:“如若南宫统师想我和你比试也不是不行,不过南宫‘统师’身为西岐主将当然要以你之长比我之短了,这是欺辱我,而我想同南宫‘统师’比一件男人都擅长的事物,请问南宫统师可要比吗?”南宫适火气正大,叫道:“当然,不论比什么你说出来便成!”阴兢向姬昌行了一礼,说:“阴兢恳请国侯为证,我和南宫适统师比试饮酒,谁将此中酒饮尽,谁就赢了对方,怎么样啊?南宫统师?”南宫适大笑,叫道:“好啊,我若赢了当众打你一记耳光如何?”阴兢笑道:“我也是一样啊,我也长着手掌。”阴兢伸出细瘦的手掌对着南宫适晃了一晃,这动作又惹笑了众大臣。南宫适也笑了,瞪着阴兢抓起案几上的酒觞一仰脖儿一张嘴咕咚、咕咚两口就喝干了,这觞酒喝进腹中就听到侯来放声大笑,接着姬昌、姬发、吕尚等人都笑了。南宫适不理解众人因何发笑,抓着酒觞瞪着阴兢叫道:“我已经喝了一觞,你怎么不喝?”阴兢眨着眼珠一笑坐下,说:“南宫统师,我和你赌的什么南宫统师还记得吗?”南宫适叫道:“当然赌酒了,谁将此中酒饮尽谁就赢了,我饮了你却不饮,你敢欺辱我吗?”阴兢笑道:“我怎敢相欺统师,我怕你杀我,我身弱腹小怎能将此中酒饮尽,我不能饮尽我已经输了还用饮吗?南宫统师也太笨了些,我担心南宫统师如此之智怎能统兵征战,还是请南宫统师辞了统师之职做个少担责任的副将好些。”南宫适大怒,叫道:“你不能将酒饮尽你已经输了,你输了还敢出言相欺?来来来,我赏你一记耳光,快出来谢赏!”南宫适举起了粗大的手掌,心中暗想:“哼!我若一掌下去不打死这个讨厌鬼才算他生得结实。”南宫适的样子又引得众大臣大笑。
姬发叹了口气,揉着大鼻子望向吕尚,吕尚的那张石刻般的老脸因近三年在西岐周部落事事如意而微红,他望着阴兢在微笑,因为吕尚发现了阴兢的可用之处,但吕尚也忘记了阴兢是当年没收他的猪的甲士头目了。吕尚也不知道是姬发暗使南宫适恐吓阴兢,因为阴兢到处表功之事着实令人讨厌,令姬发想不到的是阴兢很有智慧,反将南宫适引入圈套而不自知。
阴兢望着走近的南宫适,笑道:“南宫统师你知道是我输了,这我认了,可是你南宫适统师赢了吗?”南宫适一愣,叫道:“我当然能赢你,不就是饮尽此间的酒吗,你等着!”南宫适冲着阴兢吼叫完突然反应过来呆愣在当地,又叫道:“阴兢你欺我,此间的酒就是数十头牛在此也不能饮尽,何况我一个南宫适,你……”
阴兢哈哈大笑,说:“你南宫适想和我斗?你之智还不如孩童!”
南宫适不得不自认弱智,灰溜溜看着姬发发愣。
同席的侯来因同阴兢同是从朝歌投来,交情好些,侯来笑道:“南宫统师说得不错,数十头牛也没有办法饮尽此间的美酒,然而若有数十个南宫适只怕此间的酒尚不够饮!”侯来话出口就引发了震天的笑声。
南宫适又急又怒,掉头扑向侯来。侯来也不示弱离席跳起相迎,同南宫适相和的新荒飞快地站起抓住侯来的左臂。侯来一甩胳膊没有挣脱又见南宫适扑到便心下一惊,此时吕他哈哈大笑站起横在侯来面前面对了南宫适。这四个统师这样一闹,另一边的百韦、百翕也站起来相助南宫适和新荒。陈本站起来面对了百韦、百翕,就形成了想对决的两派。
姬发看出南宫适、新荒、百韦、百翕等将是西岐老臣故而相合成一帮,侯来、吕他、陈本是近年投向西岐的勇将,很自然地合成一派。
姬发抬手一揉鼻子,叫道:“在国侯面前你等安敢如此,坐下!”
南宫适、新荒等将退了回来。
侯来笑道:“少侯,侯来想请新荒统师离坐一同为国侯舞剑为戏,请少侯恩准。”
姬发知道侯来是暗恨新荒助南宫适,才想同新荒比剑一试高下。姬发知道在众将中南宫适、侯来、吕他三将智勇相近,新荒、陈本、百韦、百翕四人中百翕心智最高,但这四人都不是南宫适、侯来、吕他三人之敌,这也是姬发看中侯来的地方。
姬发又一揉大大的鼻子,皱着眉头说:“此间歌嘹舞美,何用你等以剑助兴,若想以剑论高下来日战场上见分晓,内部相争成何体统!?”
侯来心有不甘但不得不行礼坐下,低垂头举觞饮酒。
姬发瞪着阴兢,将气算到了阴兢的身上,为后来立有大功的阴兢之死埋下了祸根。
姬昌本想当众封授阴兢一官半职以便挡住阴兢的嘴巴,不承想一场酒席闹到这种地步。姬昌看了一眼阴兢,说:“大家尽兴了,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