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逃生
楚州,王梁的别院中,福全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磕头,以求小郎君能够饶恕他的办事不利。
“一个十三岁的丫头,还有一个疯了的傻子,”王梁冷笑,“就这么两个人你都解决不了!”
“啪!”一方砚台从福全的头顶飞过,堪堪落在距离他脑袋一指远处,四分五裂,墨汁横流。
“回小……小郎君,那绿绮是装疯,并不是真的疯了!派过去的人说,他本想将绿绮和那许清如一道锁进柴房烧了干净,没想到绿绮破了窗带着许清如跳了河!”福全伏在地上颤抖不止,他本来算计得好好的,谁曾想棋差一着竟让这两个丫头跑了!
“或许,或许那两个丫头跳了河也活不了,”福全诚惶诚恐,“那河道深得很,她们未必会水。”
“你看见了?”王梁踱到福全面前蹲下,“你怎么知道她们不会水?又怎么知道她们活不了!”
福全被一脚踹翻,王梁指着他的鼻子厉声说道,“眼见为实,别用这些猜测来搪塞我,还不赶紧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个丫头,活也好死也罢,哪怕就是骨灰,也不能进楚州!”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福全“咚咚咚”磕完头,踉踉跄跄地爬出书房。<
王梁砸了一枚砚台,并不解气,挥手将书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到地上,他现在后悔不迭,当初怎么会觉得许清如没有威胁,她分明就是可以取他性命的一把利剑!
“咳咳……咳……”许清如掩唇咳嗽不止。
她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苏州城关闭城门前赶到,只好在城郊滞留了一晚,结果她刚退下去的烧又复发了。
绿绮担忧地给她顺气,许清如这般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我没事儿,进了苏州,自会有医师。”许清如拍拍绿绮的手以示安慰,“还有多久进城?”
绿绮撩起帘子看了看,“大姑娘,已经能看到城门了,应该不出一炷香就能进城。”
“嗯,好。”许清如揪着自己的衣领,她此时身体十分难受,因为发烧的缘故,哪哪儿都疼,连骨头都在疼,她在心里将这笔账如数记到了王梁头上,等她回到楚州,势必要连带着原身阿耶的那份一起向他讨回来。
车到城门口的时候许清如的一颗心高高悬起,生怕王梁的人在城门口守株待兔,待到车稳稳进了苏州,方才长舒一口气。
“二位姑娘,进了苏州该往何处走?”车夫在车外问道。
许清如已经无力高声说话,她拉着绿绮在她耳边断断续续报了“璎华”的大体位置,绿绮点头,“大姑娘您放心,我出去给他指路,您先休息一下,等到了我叫您。”
王梁的人慢了一步,追上许清如一行时,人已经进了苏州。苏州不比平康县,不是他们的地盘,不敢造次,只能远远坠在马车后面,眼见着马车在苏州城中拐过几条巷子,最后停在了一家名为“璎华”的绣坊前。
年后“璎棠”便要在苏州开分店,何三掌柜忙得不行,日日泡在店中。
今日她正准备去看看“璎棠”的铺子装修得如何,忽然就撞上了从一辆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马车上被人搀扶下来的许清如。
她定定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敢上去相认,“阿如?你,怎么会搞成这样?”
许清如实在是狼狈,发着烧脸色本就不好,还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何三掌柜都要以为楚州生了什么变故,她是逃难过来的。
“阿烟姊姊,”许清如靠在绿绮怀里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车夫,“一言难尽,你先替我付钱,记得多给些让他闭嘴,然后替我找个,咳咳……”
“好好好,束桃付钱,十砜,你赶紧去请医师!”何三掌柜急忙吩咐绿绮,“你先扶她进去。”
绿绮和何三掌柜合力将看上去半死不活的许清如扶到“璎华”后头用来休息的一间屋子里,“你,看着面生,是阿姐新招的丫鬟?”
“不不不,我……您叫我绿绮就好。”许清如命悬一线之际选择来投奔眼前之人,说明她是可信的,绿绮也不隐瞒,将二人一路的遭遇告诉了何绯烟。
何三掌柜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就算遇到过什么困难那也是她自己作得,何时经历过这般惊心动魄的事,不禁感叹,“顺着河漂了几十里还能活下来,你们俩这运气还真的好!”
“三姑娘,医师来了!”十砜领着医师急匆匆往这边赶。
“医师你给瞧瞧这个丫头,身上烫得很,怕是烧得不轻。”何三掌柜主动给医师让出位置。
医师“望闻问切”之后,冷静地说道,“无妨,冬日里冷,落了水又吹了风,加之忧思过度才会这般,我开个方子,你们抓几服药给她灌下去,再好好休养一番便能好。”
听了医师的话,何三掌柜和绿绮终于放了心,“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不要吹风,但是房间要多通风,还有最近饮食上记得清淡些,其它的就没什么了。”医师提醒几句,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方子。
何绯烟看了一眼方子,“束桃,你去抓药,顺便送送医师。”
大约是看出了绿绮脸上的倦色,何三掌柜吩咐人带她下去休息,自己留下照顾许清如,期间又写了信让十砜加急送去楚州,不用想都知道,许清如这一出事,阿姐和二姐怕是已经急疯了!
马车在官道上狂奔不止,车中的人被颠得七荤八素,但却不敢让车缓下来。
“二姑娘,据老丈说,许大姑娘她们的马并非良马,跑得应当不快,我们都追出这么远了,怎么还是没有追上,那老丈一家会不会是骗我们的!”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因为马车的颠簸而滑下去,束梅用双手抵着座面,紧紧靠在马车壁上,这样的姿势很不好受,声音听起来便有些吃力。
“不会,”何掌柜肯定地说,“那老丈是个好人,他一开始的隐瞒也只是以为我们和阿如有仇,待知道我们同阿如的关系,又知道阿如在路上可能有危险之后,必不会再故意误导我们。”
“可我们为何还是没有追上许大姑娘她们?”
何掌柜忧心忡忡,“希望,她们是先一步到达了苏州,而不是落入了王梁的手中。”
“二姑娘,瞧路程今儿是铁定到不了苏州了,不如我们在驿站先休息一下?”十确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这几日赶了太多路,马快吃不消了!”
何掌柜掀开帘子望了望外面,天色渐晚,再不寻一处驿站,他们很可能会风餐露宿,最重要的是马吃不消,如果她执意继续前行,跑坏了马她们就会变得寸步难行,“算了,前面有驿站的话就停下住一晚吧,明日再上路。”
晚间,束梅来给何掌柜送热水,见何掌柜撑着脑袋疲惫地坐在桌子旁,开口劝道,“姑娘,驿站条件简陋,只能用热水擦一擦,姑娘梳洗完赶紧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何掌柜睁开双眼,眼中鲜红的血丝清晰可见,“阿如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哪里敢合眼,一想到王梁的人可能跟在她身后,我就……哎……”
“姑娘别担心了,许大姑娘能从那么深的河中活下来,定是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许大姑娘已经平安到达三姑娘那里了。”束梅拧了一条热毛巾递给何掌柜,“二姑娘别瞎想,明日便能到达苏州,若到那时许大姑娘不在,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何掌柜将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闷闷的声音从帕子下传来,“若此次无法将阿如平安带回楚州,许二娘子那里可如何是好……”
阿如啊阿如,你可一定要否极泰来。
许清如昏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醒过来时烧已经褪下了。为了给昏迷中的她喂药,何三掌柜和绿绮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工夫,药不知喂撒了多少碗,衣裳也不知给她换了多少件,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点一滴的药力催动下,许清如总算从无边无际的沉睡中睁开了双眼。
“掌……掌柜姊姊……”许清如以为自己病得出现了幻觉,“你没回楚州吗?怎么会在这里?”
“还说呢,阿如,你可真是把我们吓死了!”见人醒过来,何三掌柜激动地差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