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贡品
冬至过后，武平侯府派出去的人终于摸到了一丝线索。
当年带着姜尚川幼女逃亡的夫妇进入淮南道后再无消息，前任武平侯姜原进也曾派人暗访，但那对夫妇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尚澹派出去的人进入淮南道之后兵分四路，分别前往淮南道辖区的四个郡暗中调查，终于在江宁郡发现了姜原进派出的杀手偶然留下的踪迹。
萧承乾的人一路尾随武平侯府的人进入淮南道，那边一有消息便第一时间回报京城。在姜尚澹还在焦灼地地等待结果时，萧承乾已经带着岩风传回来的密信去勤政殿奏呈女皇了。
“江宁郡，有意思，”萧季绾看完将密信递给慕容念，“姜原进恐怕到死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寻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一对普通夫妇和一个三岁女孩的下落。”
“能在姜原遂眼皮子底下养出这些暗卫，可见姜原进并不简单，千虑之人终有一失，他对自己的这支暗卫太自信，以为是铁板一块，这才使得绣娘他们有了一线生机。”慕容念看完密信，接着萧季绾的话说道。
“论兵法谋略，姜原进比姜原遂还差得远呢，”想起这位背负了几十年骂名的一代战神，萧季绾可惜道，“姜原遂父子都是光明正大之人，不屑于钻研这些阴谋诡计，才会在姜原进设下的阴沟里翻了船。”
“那名杀手在帮助绣娘夫妇和姜尚川幼女逃脱其他人的追踪后，又设计假死，逃出生天，时间过去太久，早已无法追查到他的下落，也不知是否在人世，若是能找到他，可算是当年案件的一大人证！”萧承乾接到密信之后就立刻传令岩风探查这个杀手的踪迹，武平侯替他们将范围缩小到了江宁郡，接下来就无需跟着姜家的步调走了。
岩风千牛卫出身，论本事十个武平侯的那些歪瓜裂枣都比不上他一个，之前他们逼姜家出手，是因为姜家占得先机，掌握的线索比他们多，如今嘛，有了明确的方向岩风就可以甩掉武平侯的人，自己行事。
“儿已经让岩风手下的人兵分两路，一路查探杀手的下落，一路追踪绣娘夫妇。”
“嗯，”萧季绾点头，又提醒道，“若还需要人手，你可从羽林卫中调派，千牛卫不宜出京太多，免得惹人注目。”
大晋一共设左右十六府卫为中央近卫，保天子安危。这十六府卫中有两卫，千牛卫和羽林卫，不受三省六部的辖制，直接受天子管辖，所以除了天子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两卫实际有多少人。这两卫平日保卫皇城，只有特殊情况才会调派出京。
此次岩风共带走五人，从人数上来讲已是多了，若是再从千牛卫点人，必定会被人发现。
萧承乾垂手，“是，儿臣明白。”
“对了，阿蘅去楚州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昨日她给京中来了信，你猜猜她在楚州遇上了谁？”萧季绾问道。
萧承乾想了一会，实在猜不着，“儿不知，请母皇解惑。”
“你的救命恩人。”萧季绾语出惊人。
太子殿下的密令离开长安直奔江宁郡，这时武平侯府才收到消息。
姜尚澹接到密信以后并没有独自拆开，而是拿着密信去了萱晖堂。
姜太夫人拆开密信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脸色越来越难看。
“啪！”她将信纸用力拍在桌面上，脸上的皱纹因为过于气愤拧在了一起，“吃里爬外的东西，连自己主人是谁都不记得！”
“阿娘，信里说了什么？”姜尚澹着急地问道。
姜太夫人将信丢给姜尚澹，“你自己看吧！”
姜尚澹捧着信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生怕错漏一个字，“这……阿耶的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助罪臣之后脱困！”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姜太夫人抠住桌角，指尖发白，“那人早就假死失去了踪影！”
“阿娘，”姜尚澹想到什么，惊慌失措地问，“他不会还活着吧？”
“这我哪里知道！”姜太夫人几乎是吼出来的，“武平侯当了二十多年，你能不能学会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一想！不要什么事都来问我！”姜太夫人知道这个儿子资质有限，可没想到他连这么蠢的问题都问。
“阿娘，我是想，如果他还活着，那，那不就是人证吗？”姜尚澹惊惧地发抖，“倘若被陛下知道了……”
“陛下她不会知道！”姜太夫人斩钉截铁，目光阴狠，“先帝不知道，陛下也不能知道！这件事必须给我捂死了！你告诉江宁的那些人，姜尚川的那个孽种，还有背叛武平侯府的叛徒，一个都不能活，找到以后就地处决！”
“是，儿子这就去加派人手！”姜尚澹被姜太夫人尖锐的目光所震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出了萱晖堂。
寒冬腊月里，许清如以为缠花的需求量会变少，谁知不减反增。
何掌柜给她解释说，那是因为冬日里大家都换上了冬衣，冬衣的颜色不像其他三季那样多样，基本都是灰扑扑的，加之冬日万物肃杀，入目所见皆是枯枝败叶，日子乏味得很，所以都想买些鲜艳的颜色养养眼。
原来如此，许清如还想着这一月的缠花做霜花主题的，听何掌柜一解释，她觉得霜花颜色过于素净了，就改了主意，改做色彩鲜艳的缠花。
也不定什么主题了，什么花样顺手就做什么，然后团簇起来取一个花团锦簇的意思。
缠花的花样可不只有花，只要能做的出来，万物皆为样。
下个月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正旦，许清如决定等这一期过后，就推出正旦寓意的主题。正旦款的缠花她不打算以花为主，打算用一些寓意比较好的其他事物，如锦鲤、柿子之类的。
许清如刚开工没一会儿，何掌柜就急匆匆地冲进来，“阿如，快收拾一下，跟我去郡守府！”
许清如从满桌的丝线中抬头，眼神发懵，“掌柜姊姊，你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何掌柜一把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给她整理衣裳头发，“我说，跟我去郡守府！”
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坐上了前往郡守府的马车。
“这么着急慌忙的是有什么急事儿吗？”许清如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做了大半日的缠花，她有些眼晕。
“什么事儿倒是没说，不过来传话的丫头说事情十万火急，让我们时间紧着点儿！”何掌柜猜测这事儿不小，“李夫人点名要你一起去，趁现在我抓紧给你说说郡守府的规矩，别到了那儿两眼一抹黑，方三姑娘是平易近人，可李夫人那是有诰命在身的，再随和我们见了也要行大礼！”
许清如睁开双眼，“能让我跟着一起去，无非和缠花有关，不同的就是给谁做罢了，李夫人这个阵仗，大概是想送的那一位身份不凡吧。”
还真让许清如猜对了，这一次是李夫人的二嫂崔氏前来楚州想向璎棠下订单，却不是自家用，是送人，而且送的不是一般的人，是当朝晋宁夫人，慕容念。
来之前许清如只当是寻常贵妇之间的礼尚往来，左不过那人的身份比李夫人贵重，可她没想到贵重成这样，当即就被吓醒！
许清如急忙用目光向何掌柜求救，这活儿她不想接！那可是晋宁夫人，万一哪里出了差错，她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何掌柜暗自叫苦，这事儿也出乎她的预料，晋宁夫人册封礼进献的贡品让她们来承接，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富贵险中求不假，可她们从未想过大富大贵，现在这样就很好，并不想走那刀刃上去讨所谓的显赫荣华。
李夫人姑嫂察觉到许清如二人的拒绝和不安，对视一眼，而后李夫人开口安慰道，“你们也别紧张，家中让二嫂亲自前来，可见重视，这说明阿兄他们已经认可了璎棠的招牌和许大姑娘的手艺，阿兄对大姑娘和何掌柜有信心，二位更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何掌柜暗叹一声不好，李夫人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在安慰她们，而不是给她们一丝商量的余地，可见李家已经敲定这一回要献璎棠的缠花给晋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