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调查
立冬过后便是小雪，小雪之后是大雪，离冬至还有十日，何掌柜忽然为许清如带来了平安镇的消息。
“向家二老一个死了，一个中风？”许清如心里一凉，“怎么会那么巧，同时出了事？”
“向茗霞难产而亡后向家不是对外宣称二老悲痛过度抱病在床吗，那病啊一直断断续续拖到现在，如今天气越发冷了，向大娘子熬不住就先去了，”何掌柜叹了口气，“向郎君悲急攻心，一下子没撑住，就，就中风了，恐怕现在已是瘫痪在床，口不能言，行动不便。”
听完何掌柜的话，许清如心里直犯嘀咕，这样的理由倒也站得住脚，就是未免太巧了，十砚才查出一丝绿绮的踪迹，向家就出了事。
许清如紧锁眉头，“我们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不会，”何掌柜肯定道，“十砚那边的人已经十分小心，发现绿绮的线索之后并没有急着往下追，打算消停一段时间再接着查，对了，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也是潜入向府的人无意中探听到的，你知道在绿绮之前，向茗霞还有一个贴身婢女吗？”
许清如回想起她总共遇到过向茗霞两次，两次她身边都带了不一样的婢女，“以前见过她，身边的婢女好像是不同，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据说，前一个婢女叫绿织，打小就跟在向茗霞身边伺候，后来有一天伺候向茗霞用饭的时候王梁多看了她几眼，这位向娘子就把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婢女杖责之后发卖了出去，卖之前还给她灌了药。”大概是觉得下手太狠了，何掌柜使劲儿搓搓手臂。<
“什么药？”许清如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药，我们的人怕走漏风声没敢仔细打听，”何掌柜补充说道，“向府中的奴仆被王梁换了大半，很多人对之前的事儿根本不知道，余下的也都三缄其口，根本不敢提曾经，现在的向家，表面还是姓向，实则唯王梁之命是从。”
“向家不是他的母家吗？向家二老可是他的亲舅舅和舅母，王大娘子就眼见他这么作践自己的娘家，不管管？”许清如想想都觉得可怕，连亲舅舅都能下得去手，怨不得会草菅许敬林的命。
“王大娘子虽姓向，但是早就嫁入了王家，王梁可是她亲儿子，就算她发现了什么，难不成要去官府大义灭亲，状告自己儿子？”何掌柜猜测，王梁或许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肆无忌惮，“不过你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真要是王梁干的，他动机何在？向茗霞碍着他什么了？碍着他侵吞向家家财？何至于此！”
许清如的脑中赫然闪过一道光，“掌柜姊姊，你说王梁是什么时候认识唐绫的？”
何掌柜反应过来，惊惧道，“你是说他为了刺史府的荣华刻意让妻子难产？虎毒不食子，这未免太狠了些，他不在乎自己妻子的命，连孩子也不要了？”
“除此以外，我真的想不通王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些事儿干什么，同王家的家财比起来，向家那些固然令人垂涎，可并不至于让王梁这么做吧，何况向家只有向茗霞一女，二老百年之后那些家财都是向茗霞的，跟是他王梁的有什么两样，何必直接下这个狠手？除非有更大的利益驱使他这么做，”许清如渐渐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楚州是上州，又是天下唯一的留都，楚州刺史家的嫡女看上了他，你说这个诱惑够不够大？”
何掌柜沉声道，“富贵险中求，向家和刺史府比起来确实小巫见大巫，要这么想就解释得通了……”
不光向茗霞之死能解释得通，连许敬林之死也能解释得通。
之前许清如只是怀疑许敬林的死和原身的亲事有关，如果向茗霞的死真是王梁干的，那么可以肯定，他未必就不是故技重施！
“所以现在我们一面要继续找绿绮和产婆，另一边还得从唐绫那边下手，看看能不能调查出什么？”许清如开始和何掌柜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刺史府那边……”
“刺史府那边难了些，”怕许清如期望过大，何掌柜只得实话实说，“我们和刺史府一直都没什么交集，后来又因为缠花的事儿结下了梁子，想安排人混进去恐怕没有向家那么容易。”
“或许并不要人混进去，”许清如想起一人，可能有用，“刺史府那边就交给我吧。”
何掌柜大概知道她要找谁，嘱咐道，“你自己可千万小心！”
“嗯。”许清如的目光放到桌上的糕点上，算算日子，方玉瑶又快要被李夫人轰出来散心了。
唐绫这段时日过得极其不顺心。
那日在璎棠和方玉瑶交锋时说的话被刺史府卫小娘身边的婢女听见了，转头就传到了唐刺史的耳朵里，刺史大怒，骂唐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她关了两个月的禁闭，任凭唐大娘子怎么求情都没用。
被关禁闭的两个月里，唐绫是天天恨夜夜恨，恨卫小娘，恨两个庶姐，恨方玉瑶，更恨那个始作俑者许清如！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许清如的来龙去脉，一个乡下出来的贱丫头却让她接二连三地栽倒，更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是，许清如居然曾经和王梁有过婚约！怪不得那日王梁看到那丫头的神情会那么奇怪，原来早就认识，还装作不认识！
桩桩件件加起来，唐绫可忍不了，禁闭一除，立刻就想报仇，王梁为了讨她欢心，提出了一个办法，就是将许清如在楚州的立身之本给毁了。
她不是会做缠花吗？那就让人将缠花复制出来，用低于璎棠七八倍的价格出售，跟璎棠打擂台，就算不能取代璎棠，至少可以恶心许清如一把。
只是唐绫没有想到，这个办法根本不奏效，皓雪居的缠花比璎棠差得远，愿意买单的人少之又少，无法与璎棠形成分庭抗礼之势，而且许清如那边，就算知道了有人仿制缠花，也不接招，跟没事儿人一样。
唐绫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很！让人传话给王梁，结果门房告诉她王梁最近不在楚州，给她阿耶办事去了，她逮不着人更加气愤。
她不好过，也不想让身边的人好过，婢女换了三四个，没一个顺心的，于是又嚷着换婢女。
唐大娘子觉得这并不算什么，让管家带了人牙子过来让唐绫挑，唐绫挑来挑去也烦了，随手一指，“就她了！”
被挑中的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进刺史府侍奉，忙走上前跪倒在地对着唐绫不住磕头。
“三姑娘，这……”这一个人人牙子转手了几道都没卖得出去，本是打算卖进山里的，临时把她拎过来是为了凑数，哪想到唐三姑娘偏偏指了她，为难地说道，“这个不会说话，要不您重新指一个？”
“哦？不会说话？”唐绫来了兴趣，走到跪在地上的人的面前，“抬头我看看。”
地上的人怕自己被退回去，再被退回去就免不了被卖进山里的命运了，于是顺从地抬头，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唐绫。
“不会说话有不会说话的好处，”唐绫意已决，“就她了，叫什么？”
人牙子见状也不好再劝，看了地上的人一眼，算她命好，“回三姑娘，她叫绿织。”
许清如所料不错，没过几日，方玉瑶便来寻她。
“阿如你又做了新的东西啊？”方玉瑶惊喜地看着桌上早就放好的糕点，“那我可来得巧了。”
许清如手中的活儿不停，“那可不是巧了，是想着你差不多该来了，特意准备的。”
方玉瑶啃了一口白糕，“你怎么猜到我会来？”
“还用猜吗？每半个月必有一天必会被李夫人赶出来，上半个月你没来，想是有事耽搁了，这回肯定得来。”许清如挑唇回道。
方玉瑶嚼完一块，又往嘴里扔了一块，颇为忧愁地解释，“上回没来是有缘由的，你知道吗，我阿娘要开始给我相看人家了。”
“哦？”许清如觉得意外，“你才及笄，就开始了？”
提起这件事方玉瑶就来气，连糕点都不吃了，“要不是我阿娘端着身份，嫌刚办完及笄就忙着相看掉价，好像生怕女儿嫁不出去似的，从及笄礼过后就应该开始了，这往后推了两个月，已经是我阿娘端着的底线了……哎，我的自由没有了，话说，你阿娘不逼你吗？”
许清如白了她方玉瑶一眼，“我还没及笄呢，再说，比起我嫁不出去，我阿娘更怕我再遇到一个像王家那样的人家。”
“嗯？”方玉瑶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许清如身上，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有故事，“王家？什么王家？”
果然吃瓜是全人类共同的爱好，许清如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缠花，“你知道我之前定过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