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重返
许清婉从未来过北方，对路上的景致倍感新鲜，一路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个不停，结果马车一进长安她就恢复了安安静静的状态。
“阿婉紧张了？”许清如故意掀开帘子逗她，“不来看看？长安可比楚州大得多。”
许清婉摇头，待会儿就要见到谢院首口中时不时提及的女皇了，她能不紧张吗？
“阿姐，”她降低了声音悄悄地问，“陛下，严肃吗？”
许清如回忆了一下自己面圣时的情景，“算不上严肃吧，就是不笑的时候怪吓人的。”
“咳咳！”萧承乾走近时恰好听到许清如在吓唬许清婉，不得不出声提醒，这里是宫门口，任她在这里议论母皇，被谏议大夫听到，明儿早朝就得被参上一本。
许清如抿嘴，糟了，背后说天子坏话被人逮个正着。
“江娘子，二位姑娘，到宫门了，我们需下车步行入内。”萧承乾点到为止，他觉得以许清如的脑子，应该知道自己的提醒。
许清如先下车，然后是许清婉，最后姐妹二人一起扶着江柔。
天家宫阙近在眼前，许清婉眼中满是惊奇，但许清如事先提醒过她，于宫中尽量少说少做，所以她连看都不敢多看。
萧承乾走在前面，许清如她们跟着后面。
同上次进宫时一样，马车直接停在了顺义门，他们从这里进入皇城，然后再从广运门进入太极宫。
“从皇城到太极宫的距离不算近，要走上一段时间，原本母皇是想让江娘子和二位姑娘乘坐轿撵入内的，可前两个月刚因类似的事被言官骂过，所以只能劳烦几位同孤一道步行了。”为了配合许清如她们的步伐，萧承乾故意放缓了节奏，始终同她们保持两丈远的距离。
许清如竖起耳朵听着，两个月前？不会就是她在进宫的那几次吧！说来的确心虚，连李太夫人那样的诰命都没资格乘坐马车入内，她反而大咧咧地坐着马车在皇城中招摇，不被骂才怪呢！
“陛下都有人敢骂吗？”许清婉觉得十分不可思议，陛下为一国之君，掌天下江山，怎会有人敢骂她？
“常有的事儿，几乎每天上朝都要被骂上一骂，有时候不骂母皇反而不习惯。”萧承乾将脚步放得更慢，他耐心地给小姑娘解释，“这是言官的职责，广开言路才不至于闭目塞听。”
“哦。”许清婉点点头，在毓秀书院读书时，有几次功课做不好，但谢院首绝不会当着所有同门的面训导她，每次都是下学时将她拎到一边去训话，陛下居然每天都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人骂，看来皇帝也不怎么好做嘛！
那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造反当皇帝？许清婉抬头眺望前方清晰可见的太极宫，难道就为了住前面那座大房子？可这么大，一个人也住不完啊！
冯东自午时起就在广运门前等候，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遥遥见到萧承乾的身影。他忙迎上去，“殿下可算回来了，陛下和夫人已经念叨了好久，不停地问怎么还没到，”又对许清如拱手，“许大姑娘，一别两月，又见面了。”
“冯大监好。”许清如回礼。
“冯大监好。”许清婉有样学样。
“哎呦，”冯东侧身不受，“二位姑娘客套了，这位就是江娘子吧。”
冯东瞧着江柔那张脸与赵惊玥有八分像，心中暗叹，陛下和夫人见到恐怕又要想起往事了。
萧季绾背着手在殿内踱步，慕容念靠在御座上，那把常年不离手的玉扇一开一合，寂静的勤政殿中只余下清脆的玉击声。
终于，殿内响起盼了许久的脚步声，紧接着帘子外响起冯东的声音，“陛下，夫人，殿下、江娘子还有两位姑娘到了。”
萧季绾停下脚步，回到御座上，“将帘子启开吧。”
立时便有宫人上前将帘子束起，萧承乾几人的身影出现在萧季绾和慕容念的眼前。
萧承乾上前行礼，“见过母皇，见过阿娘，阿晏幸不辱命，将江娘子及其女带回长安。”
许清如不是第一次面圣，自然也没第一次的紧张，跟在萧承乾后面行礼，拱手，静立，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还不忘提醒江柔和许清婉。
萧季绾看在眼里，忍不住发笑，“两个月不见，阿如长进了。”
江柔乍一听女皇唤许清如阿如，心下一惊。
萧季绾和慕容念从坐上走下来，走到江柔面前，江柔头皮发麻，紧张地想后退。
“像！像极了！阿念觉得呢？”萧季绾盯着江柔的脸，情不自禁地感叹。
慕容念点头称是，“的确像玥娘，你叫，江柔？”
江柔抬头，有一瞬间的错愕，面前的两人，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慕容念显然捕捉到了江柔的错愕，隐隐有些期待，“你，记得我们吗？”
江柔仔细回忆一番，诚实地摇头，“不记得。”
“真的一点点都没有印象吗？”慕容念追问道，“在留都的时候，阿玥曾带你在太宸宫住过很久，后来又常带你进宫，记得你抓周的时候，满桌的物件你一个不要，只死死拽着陛下腰上佩着的玉佩，陛下当时不得不解下来给你，你，对儿时的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现下这副场景应该是很严肃的，但许清如憋不住想笑，晋宁夫人可真是个人才，刚见面就讲人家牙牙学语时候的事，还是当着人家两个女儿的面。
周岁的事情江柔哪里记得，但架不住她听了以后还是觉得尴尬，脸色通红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接慕容夫人心血来潮说出的话。
慕容念这才发现自己心急了些，“哦，一路过来也累了吧，冯东，先带江娘子还有阿如阿婉去配殿休息，晚间还有同武平侯府的晚宴。”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江娘子，大姑娘二姑娘，请这边走。”冯东打了个手势。
江柔三人走后，萧承乾问出了一个问题，“母皇，我们的人证直指武平侯，为何还不处置武平侯府？不仅不处置，还要让江娘子见他们？”
“自然是为了告诉他们，哪怕他们机关算尽，姜尚川的血脉也好好活着！”慕容念握着折扇道，“何况，就那样让他们定罪伏法，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阿娘英明。”
“你也别想着躲，晚上有你的位置。”萧季绾生怕萧承乾跑了，借口教他批阅奏疏硬是将人留在勤政殿。
“江娘子、大姑娘、二姑娘，”冯东将她们引入一侧宫室，“这里便是勤政殿的配殿了，陛下一早就命人整理出来，娘子和姑娘先歇着，若发现缺什么要什么，直接吩咐宫人们去办就是。”
“冯大监，陛下是要我们住这儿？”许清如难以置信，勤政殿的位置算是前朝吧，晋宁夫人住在这里也就罢了，她们住这里算什么？
“陛下说怕驿站照顾不周，还是住这里安全些。”冯东忍不住提醒，“江娘子和二位姑娘若想在宫中逛一逛，需得向陛下或者夫人说一声，勤政殿离前头近，万一不小心碰上外臣，多有不便。”
“多谢大监提醒。”江柔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