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将离
许清如思来想去,认为此事不能坐以待毙,还是那句话,她和江柔背上这个“命主孤”的批命没什么,许清婉不行,她还小,人生才刚开始,可不能被阿娘和阿姐所谓的命格给连累了。
思考再三,她打算偷偷进镇找一下何掌柜。
她们在平溪村孤立无援,李大伯家即便愿意相信她们也无济于事,平安镇内如果还有人在知道了事实之后还愿意帮她们的,一定只有何掌柜。当初江柔去锦云绣坊找活儿的时候,何掌柜对她们十分照顾,许清如猜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儿。
现在她们母女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邻里的注意,为了掩人耳目,许清如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她没从正门出去,而是从围栏翻到竹林里,一路东躲西藏才摸到了村口。
李大伯正在套骡车,见了她吓一跳,“丫头,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敢出来!赶紧回去,需要什么跟大伯说一声,帮你捎回来。”
“大伯,”许清如爬上骡车,“我必须进镇一趟,您悄悄带上我,我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好说歹说,李大伯才同意带她进镇。到了平安镇,许清如哪儿也不去,直奔锦云绣坊。
绣坊刚开门没多久,十砚晨起有些迷糊,远远看见一个人冲过来还以为是急着买东西,待人走进,定睛一看,“许大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许清如一路走得急,此刻有些气喘,“掌柜阿姊在不在,我有急事找她。”
“在在在的,您稍等。”十砚以为是绣品出了什么差错,半点不敢耽搁,急忙往后面去传话。
后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珠帘掀起,何掌柜见到许清如急切地问,“阿如,这么早来何事?可是想到绣品上有什么差错?”
何掌柜连妆都没来得及上,可见来得有多急。
“不是绣品的事儿,”许清如话没说清,差点闹了个乌龙。
“不是就好……”何掌柜拍拍胸口,“可吓死我了,绣品已经交出去了,这要是出了岔子,阿姐不得杀回来将我生吞活剥了。那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是有事儿想请掌柜阿姊帮忙。”许清如知何掌柜不喜绕弯子,便直说了,“掌柜阿姊知晓我和我阿娘的事儿吧。”
何掌柜脸色严肃起来,“你跟我进来,”她又回头嘱咐十砚,“无论什么人来,都说我有事儿出去了,现下不在。”
十砚恭恭敬敬称是,束柳在前面引路,许清如跟着何掌柜进了内院。
绣坊的后院是类似库房一样的存在,从后院出去穿过一个门廊,就到了一座三进的院落,乍看和绣坊是一体的,实则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这便是何掌柜在平安镇的住处了。
许清如第一次来到内院,虽然好奇,但出于礼节她目不斜视,并不多望。
一路上遇到一些做洒扫的仆人,她发现自从进了内院,所见之人都为妇人,并不见男子,想必这家中并没有男主人。何掌柜应当是和阿娘差不多大的年岁,阿娘已生下了她和阿婉两个,何掌柜却尚未成婚的样子,所以说在大晋,女子是可以不成婚的吗?
许清如暗暗记下,等此间事了去了楚州,再好好观察一下。上辈子她就没打算结婚,魂穿到大晋以来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听说有的朝代女子岁数大了不成亲,家中是要上缴五倍的税收的,她倒不是怕税收,她还是怕影响阿婉。<
她不想嫁人,并不意味着阿婉日后也不嫁人,万一日后阿婉看中的人家很在乎家中姐妹的嫁娶情况可如何是好?若是大晋并未明文规定女子应当嫁人,她便也有了底气。
由束柳引着在院内穿梭一阵,最后停在了三进院落的最里面一进。
“二姑娘是去偏厅还是去书房?”束柳问道。
“开书房吧,记得吩咐她们上些瓜果来,”何掌柜想起什么,侧头问许清如,“阿如是不是还未用晨食?”
“啊?”许清如想说自己用了,但是现在这个点赶到平安镇,怎么想都不可能已经吃过饭的。
何掌柜笑了笑,“怎么还跟我客气,正巧我也还未吃,束柳,今日的晨食就摆在书房吧。”
“是,二姑娘。”束柳先为她们打开书房,才躬身下去准备晨食果品。
“掌柜阿姊神神秘秘的,非得将我带到这儿才行,到底是为什么呀?”书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许清如便没那么拘束了,随意地观赏起书房内的陈设。
书房内有一个高大的博古架,到底是开绣坊的,博古架上少见瓷器玉件,几乎清一色都是风格迥异的绣品。
许清如仔细看了看,得出一个结论,没有她阿娘绣得好。
何掌柜仿佛读出了她的心里话,“没有你阿娘绣得好吧?”
“哪有,风格多样,百家争鸣嘛!”许清如当然要谦虚一点。
“得了,”何掌柜点点她的脑门,“我家从耶娘开始就是开绣坊的,从小在绣品堆里长大,我从十五岁便帮着阿姐打理活计,后来又到了平安镇开了八年绣坊,绣品好不好我还看不出来!”何掌柜指了指博古架上摆着的大大小小的绣品,“这里所有的加起来,都比不上你阿娘的一幅。”
“嘿嘿,掌柜阿姊谬赞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今儿急急忙忙过来,是因为东窗事发了?”何掌柜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
这是要谈正事儿了,许清如正色起来,“掌柜阿姊也知道?”
何掌柜从白釉高脚托盘里捡起一块糕递给许清如,“桑葚馅儿的,你尝尝。”
许清如接过咬了一口,点头称赞,何掌柜见她吃了才言归正传,“我说了你不许恼。”
“嗯?”许清如擦了擦嘴角的糕点,侧耳听道。
原来江柔母女的情况何掌柜早先有些耳闻,只不过没那么清楚。那次江柔带一双女儿过来找活儿,其实当时店里没有多余的活计,她是可怜她们日子过得不容易,所以故意想了一个堆绢花的活儿给江柔,直到江柔交来了间色的绢花,她才预感自己可能大材小用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她耶娘的血泪教训。
她的感觉告诉她,江柔可用,但为防用错了人,她暗中派人去调查了许家的那些事儿,这才知晓还有个批命的事儿在里面。
命格这种东西,她不信。说来也巧,她出生的时候也被人批过命,和江家母女差不多的命格,只不过不同的是,她身边的人不信,而许家那群人信了。
她耶娘当时认定是那个道士胡说,怕影响到她日后,命人追查了那个道士,后来查到那道士是人贩子伪装的,一直在淮南道各州流窜,谁家生了女儿就上门招摇撞骗,说女婴是什么丧门星扫把星之类的转世,需要皈依道门度化,有些农户人家信了,他便趁机提出将女婴带走,带走后再转手卖给牙婆,等这些女孩长了些年纪就可以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
当然也有一些不信的人家,不信的人家怕他将言语传出去多事儿,会给上一笔封口费,像何家那样直接将人打出去的还是第一个。何家追查到事情真相以后立即报了官,还因为这事儿被官府奖赏了百两银子。
所以何掌柜派去的人回来禀报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假的,批命是假的,道士也是假的,”只不过她不太明白这个老道有什么目的。
事情查到这一步,确认江柔没有问题后就停止了,但是江柔绣出了前所未有的双面绣,引得她的阿姐亲自来平安镇见人,路上她向阿姐说明了这件事,何大掌柜未雨绸缪,怕日后就算人进了璎华,也会有人拿批命的事儿做文章,所以她令妹妹继续追查下去,这老道从何而来,是否有人指使,又为何要对江柔母女下手。
“那查出来了吗?”许清如着急地问。
“差不多了,你猜,背后是谁?”何掌柜说了许久,有些口干,拎起茶壶倒了一碗茶润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