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天气预报里女声标准的播报着明天的天气，明天大到暴雪，北风三到四级，外出注意保暖。

此刻的江城早已被染上白色，在装潢华丽的大厅里，叶新捧着暖茶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飘雪，见年的雪格外多，多到把前几年的雪都下完了。

坐落在江浔江边的高档小区，大平层的落地窗里俯视整座城市，烟花绽放，灯光明亮，雪花点缀夜色，染上一层看不清的霜雾。

至少现在的叶新是这种感觉，在这热闹的客厅，她更喜欢坐在偏僻的角落，欣赏窗外的雪景。

她的手机放在一旁，今晚不停地有电话进来，她都没有接听的打算，任由它亮了又灭，同一个号码足足打了几十遍，最后屏幕熄灭的时候，她才换了换姿势，继续喝茶欣赏美景。

江大早已放了寒假，只有少数人不愿意回家过年，留在学校守岁，食堂还有几个窗口开着灯。苏夜从实验室出来走进食堂，今晚是除夕夜，为数不多的店铺还是做了丰盛的年夜饭，等待着他们。苏夜走到窗口简单要了两个菜，食堂阿姨看他这么瘦，多打了些米饭。

苏夜向她道谢后往宿舍走。进门打开灯的瞬间，房间里所有设施都整整齐齐的摆在原地，把饭菜放在桌面上，打开空调去卫生洗洗手。

校园禁止放烟花，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从远处还是能看到极少的烟花在空中绽放，络绎不绝，倒影在玻璃窗上，五颜六色。

手机早已没电的放在桌面上，充上电几分钟后才打开屏幕，家里来了一通电话，他赶紧拨了回去，是外婆的声音。

“外婆，新年好啊，晚上吃饭了没啊。”外婆年纪大了，他用方言和她说话，那边很快露出老人的笑声，外婆说吃过了，让他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晓得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过两我就不回去看你了。”外婆很开心，又传来几声笑。苏夜和她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通话记录里始终没有拨通的电话，此刻还安静的躺在里面。

他的目光晦暗几分，把手机放在一旁继续充电。

新年第一天，江城下起了大雪，大雪覆盖路面，路上行人减少许多，寒风吹过绿草丛，掀起一片哗然。

叶新穿着睡衣下楼开门的时候，才不过八点，她简单梳理下头发站在门口，想要通过摄像头看门外的人，只看到一个熟悉的黑色人影。

苏夜从来不穿黑色的，此刻他穿着黑色羽绒服站在门口，她愣了一下，打开了门。电子门打开的瞬间，寒风窜过，冻得她瑟瑟发抖。

“快进来吧。”叶新说着把人拉进房间，关上了门，客厅里地暖覆盖，瞬间温暖许多。

苏夜站在金碧辉煌的客厅，只有不远处站着穿着制服的人，很安静。

叶新把人邀请到沙发前坐下，自己也坐在他对面，整理下被吹乱的头发。

“新年好啊，新的一年第一天就见到苏夜老师，我还挺开心的。”叶新说着招呼人来给他倒茶，自己摇摇头，示意她不需要。

苏夜听着她的话，在看着她平静的表情，仿佛他们是读者和编辑最单纯的关系。

苏夜端起茶杯声线毫无起伏道：“昨天给你打了电话。”叶新想了想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昨天手机没电了，在外面玩就忘记了。”“你撒谎。”苏夜直视着她，戳穿了她。叶新挽起一丝发丝在手中把玩，随后有些随意的说：“哦，昨晚喝多了，不知道是谁一直给我打电话，所以就没接。”

苏夜显然还是不相信，但是这次他没有反驳，他们现在不就是像陌生人在相处吗，简单的说是他在纠缠她，她什么都没做。

“你的新书卖的很好，恭喜。”两人坐着有些尴尬，她主动提出话题。“这是我的第一本书。”原本责编应该是你的。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今薯做的很好，我也买了一本，都读一半了。”旁边的人听了，心里暗暗笑出声，她放在枕头底下的书，这几天不知道已经翻过多少遍了，当着本人的面却说才读一半。

叶新说罢，苏夜没有说话。两人又陷入沉默。苏夜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显然此刻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离开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大雪茫茫走去。

叶新站在门口看着他穿行在没有人的街道，雪花淹没他的背影，消失不见。

转眼间到了初二，今薯早早起床随父母去山上祭祖，历年都是外公过去，今年外公腿脚不便，便由索心兰代替他去，后边浩浩荡荡跟着一群人。索家墓园修建的庄严肃穆，门口有两个老翁常年看管，里面墓碑打扫的很干净。下过雪的陵园，墓碑上还带着雪水，染湿了上面的照片。

索心兰一袭黑色女西装站在最前面，外套口袋里放着一只百合花，头发披散在耳侧。祭祖算是老宅的大事，所有人面上都是严肃的神情，偶尔有风吹过，枝叶随风吹动。

回去的时候，今薯走在队伍最后边，路过的墓碑上都放着照片，蓦地，她看到一张熟悉的照片，那是愿姨，她停下脚步站在墓碑前，看着照片上的容颜，愿姨还是学生时候的照片，青涩、稚气。今薯朝着墓碑三鞠躬，把胸前口袋里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愿姨，我来看您了，我见到愿恒哥哥了，他现在过得很好，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说罢，她起身，又看了一眼照片，离开了。

下山的时候，今薯独自走在山道上，石板路并不平整，走起路来有些费膝盖，她不得不停下来，站在围栏前望着山下的风景。

这里的空气新鲜，呼吸间带着原始气息，树木茂盛绿叶覆盖，半山腰的云围绕整座山，远处眺望雾蒙蒙的。走过两条索道，那是一个休息亭，里面还有人坐着喝茶，见到今薯走下山，立刻走过去打招呼，今薯也和他们热情的说笑，几个人坐在半山腰喝了个早茶，今薯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盯着她，眼里带着淡淡的阴狠。

回到老宅，小梨已经在收拾回去的行李，私人飞机就停在飞机场，他们倒不用着急。今薯让她休息一会儿，自己也坐在椅子上，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下，她走过去拿起手机，里面是一条陌生人发来的消息，是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今薯的脑海里轰的一声，接着一片空白。短短两秒钟带给她的震撼多过很多次惊险的经历。

今薯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发消息的号码是国外的账号，还只发了一张照片，突然她想到在池塘边故意毁掉围栏的人，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们是一个人，是一个藏在老宅里的人。

小梨看她站在客厅中间失魂落魄的模样，走上前关心的问：“你怎么了？”今薯被她的话惊醒，快速的收敛起情绪，带着笑容摇摇头：“没事，发错了。”小梨见她不肯说，没有多问，走进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傍晚，用过晚餐，今薯的手机里又传来一条消息，在早上的照片下面，有一行字，有一个地址，对方还告诉她天黑之前必须到，过时不候。今薯对的心脏突突的跳着，距离天黑不过是分秒的时间，她能不能赶过去都不能保证，何况是精准的找到定位。她又看到上面的照片，心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冷静。出发前她给今远海发了定时消息，若是一个小时后看不到她的回复，立刻报警。

今薯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小梨知道她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会离开老宅的，小梨才没有跟上。走出老宅大门，今薯坐在驾驶位熟练的打着方向盘，沿着导航的位置出发。门口守卫的司机看到她离开，皱了皱眉，还是告诉了今先生。

导航上显示的距离不过十公里，今薯的车行驶在偏僻的道路上的时候，外面刮起了风，吹动路边的芦苇枯枝，如麦浪般荡起涟漪。使出街道后，她跟着导航来到一个废弃的学校，站在门口，只有里面的红旗还在迎风飘扬。

今薯裹着外套往里面走，寒风从操场刮过，吹乱她的头发，她不得不伸手捋清眼前的碎发，才能看到前面的道路。

走进操场，摆满了生锈的铁座椅，堆积在一起在黑夜中看起来像个垃圾场。她打着灯继续往里面走，那是一面屏风墙，在这操场上显得格格不入，随着她走近，才看清上面挂着照片，和她手机里的一模一样。今薯站在照片面前，心里压抑的情绪快要控制不住。

那是愿恒的照片，昏暗的小巷里，他拖着腿倒在地上，满脸都血，他的一只手捂肚子，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而他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下一秒就要裂开。

叶新说过他在璃月港过得并不好，没想到真正看到他遭受这一切的时候，心里还是难以接受，他的眼里带着不同龄人的坚强和倔强，尽管受了这么重的伤，脸上丝毫没有疼痛难忍，取而代之的是对活下去的倔强。

在她盯着照片眼睛模糊的时候，身后响起异动，随后，是稳重的脚步声，步伐不紧不慢，带着得意的惬意。今薯背对着他，也能想象到他的欠揍的表情，终于在脚步声停下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