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缘灭之劫
怀生刚踏入龙影，一股凛冽的力量便如刀刃般向他刮来。他身形一闪，避开这一击，却发现周围皆是汹涌澎湃的青色能量，似要将他碾碎。珍珠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双眼透着疯狂。
怀生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道金色符文飞出，试图压制那股狂暴之力。但珍珠发出一声怒吼，龙影张牙舞爪地扑来。怀生身上金光大盛，形成护盾。龙影撞击在护盾上，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
他知道不能只守不攻，于是口中吟诵起古老的心经。随着经文声响起，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了一下。
怀生趁机冲向珍珠，欲以佛光净化她体内的邪力。然而珍珠感受到威胁，龙尾横扫而来。
怀生侧身躲避，手掌贴上珍珠额头，一道温和的金光注入。珍珠痛苦地挣扎起来，龙影更加狂乱，怀生咬紧牙关，不断加大佛光的输出，决心要唤醒珍珠。
怀生掌心的佛光忽明忽暗，他猛然发现珍珠眼底浮出暗金色竖瞳——这是龙族血脉彻底堕魔的征兆。
四周龙影骤然收缩成八道青铜锁链，带着远古战场的煞气贯穿金盾，怀生喉间泛起腥甜，后撤时踩碎了青砖下深埋的梵文阵石。
"你找死！"珍珠的声音重叠着龙吟，发间玉簪迸裂的瞬间，缠绕着黑雾的龙角刺破额骨。
怀生祭出菩提珠串抵挡，二十三颗舍利子却在龙息中接连炸开，其中一颗碎片划过他右眼，顿时天旋地转。
怀生借着烟尘遮掩掐破指尖，在《楞严咒》残页上画出追魂符，却见珍珠裹挟着腥风冲向西方。那个方向三百里外，正是镇压着魔祖阎烬的神犀寺。
天地在震颤。
云层被撕裂成絮状的碎片，露出背后血色的苍穹，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俯瞰着人间炼狱。
珍珠悬浮在半空中，青色的龙影缠绕着她的身躯，每一片龙鳞都折射出冰冷的寒光。
她的长发如蛇般狂舞，双眸彻底化作两团燃烧的青焰，所过之处，山峦崩裂，江河倒流。
“拦住她！不能让她靠近阵眼！”神犀寺的众人结成法阵，千百道灵光交织成网，却在触到龙影的刹那寸寸崩解。
一名白胡子老僧被龙尾扫中，顷刻间化作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扶风踉跄着从废墟中爬起，手中的长刀早已折断，只剩半截残刃。
他抹去嘴角的血，死死盯着空中那道身影——那还是珍珠吗？
那个会笑着摘山花插在他剑柄上的女子，此刻正将哭嚎的凡人卷入飓风，碾作尘埃。
“你答应过要控制它的……”他喃喃着，喉咙里涌上腥甜，“你说过不会变成怪物……”
“让开。”
身后传来平静到近乎冷酷的声音。扶风猛地回头，怀生正一步步走向风暴中心。僧袍残破，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仍在渗血，可他周身流转的金色梵文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仿佛一盏即将燃尽的灯，拼尽全力迸发出最后的光。
“你疯了！”扶风抓住他的手腕，“她现在连你都认不得！”怀生没有挣脱。
他望着被龙影吞噬的珍珠，眼底浮起一层薄雾：“你看她的左手。”扶风眯起眼睛。在狂暴的青色旋涡中，珍珠的左手始终紧攥成拳，哪怕指甲刺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也未曾松开——那里藏着一枚褪色的平安结，是怀生用菩提叶编的。
梵唱声忽然响彻天地。
怀生踏空而起，每走一步，脚下便绽开一朵金莲。
魔气触到莲花的瞬间发出凄厉的嘶鸣，他却恍若未闻，只是轻声念诵着经文。
珍珠骤然转身，龙影咆哮着扑来，却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僵住。
“小和尚……”她歪着头，青焰跳动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要超度我？”
“我来带你回家。”他伸出手，腕间佛珠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舍利子悬浮成环，“珍珠，松手。”龙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
她像被撕扯成两半的傀儡，左手颤抖着伸向怀生，右手却凝聚出毁天灭地的青光。扶风突然明白了什么，嘶声大喊：“她在用青龙之力对抗魔祖的烙印！快斩断魂殿的锁链！”为时已晚。
魂殿深处传来阴冷的笑声，九根缠绕着符文的铁链破土而出，径直贯穿珍珠的脊背。她仰头发出骇人的尖啸，青焰从七窍喷涌而出，化作滔天火海。
怀生被气浪掀飞，金莲尽碎，却仍死死抓住她一缕衣角。
“阿弥陀佛。”叹息般的佛号中，他捏碎了掌心血玉。
那是住持圆寂前留给他的保命之物，此刻却化作漫天血雨。
每一滴血都燃烧着金色火焰，将铁链灼烧得通红。珍珠在火中蜷缩成一团，龙鳞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苍白如纸的肌肤。
魔祖阎烬的笑声戛然而止。“你竟敢用涅槃业火！”魂殿开始崩塌，阎烬的虚影在火光中扭曲，“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青龙血脉苏醒的那一刻，三界注定……”
怀生捂住珍珠的耳朵。最后的梵文化作枷锁，将嘶吼的魔祖封入地底。而当火焰熄灭时，他怀中的女子正在消散，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作飞灰。
“对不起。”珍珠残存的右眼恢复清明，泪水冲开脸颊的血污，“又要让你等我了。”怀生低头拭去那滴泪。
在他身后，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黄泉的风卷着哭嚎声涌出地缝。怀生抱着即将消散的珍珠走向深渊，每一步都踏碎无数试图攀附的鬼手。
忘川水倒灌人间，那些被珍珠杀死的亡魂在血河中沉浮，抓住他僧袍下摆嘶吼：“高僧要包庇魔头吗！”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念出这句偈语时，珍珠最后一片衣角正巧化作流光。
怀生突然笑了。三百年前她还是条懵懂的小蛇，缠在他腕间听早课，听到这句便急得咬他手指：“不行不行，地狱好黑，我替你去！”
锁链碰撞声从深渊底部传来。
十二尊白骨罗刹攀着岩壁爬出，眼眶里跳动着幽蓝冥火。为首者举起三叉戟：“堕地狱者，先受穿心之刑！”
怀生闭目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