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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十)

钗头凤(十)

陆时宴三步两脚穿过垂花门,垂眼就是地上殷红的血,洇润斑驳竹影。

“小公爷!”悦晓先看到陆时宴,泪眼婆娑,慌乱匆匆辩解,“这不是我……是少夫人……”

苏之瑾回头,撞上陆时宴的眼眸,他的目色里没有分毫脉脉温情,冷峭如霜剑。

她的心一颤,他已快步走到她面前,利落地打横将她抱起。

悦晓还在一旁含泣辩之,陆时宴听得聒噪,“石青,将此女捆绑,残害国公府子嗣,报刑部司!”

“不、不、小公爷……”

悦晓跪地,涕泪交垂,语无伦次,“是少夫人自己撞上去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她是为了报复我劫她入青楼……”

陆时宴冷目撇她一眼,悦晓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止了口。

可已然是来不及,陆时宴眼皮半饧,声色愈发低沉,“中书令家的二千金好有本事,那几个彪汉人牙子也都是你安排人处置的罢?年岁不大已握有多条人命,数罪并罚,想必不单单入掖庭这么简单了。”

悦晓闻言惊骇,百口莫辩,身子骨往边上一跌,满地的血衬得她t像朵颓败的残花,她望着那一阙玉山孤高背影,玄黑纹金一角刺痛了她的眼,如无看错,适才陆时宴就在垂花门后。

他明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他明明知道这事非她所为……悦晓双目圆瞪,心胆俱裂,这一对狼戾不仁的夫妇,他们就是要让她下地狱。

朔风吹梅花香沁,素蕊红瓣,缄默寒天。

正如当下的苏之瑾,她不知该如何同陆时宴开口,哪怕在做错事时,她也从未见过他这么冷寂的眼神。

她直觉他应当是听到了什么。

只是他也迟迟未语,急步入虚无居,唤团宝去请温太医,把她放置榻上,余光一乜,就看到了案几上吏部调任文书,陆时宴装作视而不见,擡手就要去褪她浸血的外衫,苏之瑾拿手推拒,“让杏儿来吧。”

“苏之瑾!”

一声喝厉,听上去已是忍无可忍,“你说孩子是我泄.欲的产物,那你又把她当做了什么?报复的工具?!”

果然,他是听到了。

两双漂亮的眼睛对峙,谁也不让谁,“我没有,我只是……”

“你还想狡辩是童悦晓将你撞在石头上的?!”他把她的话截断了,“耍我团团转,好玩么?苏之瑾,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声线含冰粹霜,“你想去南京,这么多日子,我都在等着你开口说,没想到你竟然是在等今天,把我们唯一的牵绊扯断,你好跟温嘉双宿双飞是不是!”

“好手段啊,苏之瑾,一石二鸟,既报复了童悦晓,又亲手了结了我们的孩子,你明知道我有多期待……”

苏之瑾稍怔,眸光微动,心里已是为他难得流露的乞怜震撼。

如他所言,他确实是翘盼的,从得知她怀有身孕之后,送进院中的吃食必须检察三遍,各房送来的小娃娃衣裳都是洗干净了后曝晒,再送到她手中,唯恐上头染了甚香甚毒。

他本是并不是仔细的人,但唯对她,倒有几分耐心。

苏之瑾忍不住想问,他最初对溪玉腹中的胎儿也是这样期待的么?为何又让她喝了落胎汤?

她正翕张嘴唇,却看陆时宴擡睫紧盯着她的眼,眸色冷漠,音嗓嘶哑,“我告诉你,苏之瑾,你要去南京,不可能了!我绝不会写首肯书!司香司你也别想去了!你就在府里安心做好少夫人,三少奶奶!”

一言退了她的问,冰冷之语朝她满头兜来,砸得她骨颤心惊!

苏之瑾面色惨白,忍着大腿的惨疼,惊惧绝望的泪瞬间奔涌而出,“陆时宴,你不可以把我禁锢在这里,不可以……”

“我有什么不可以!”他已是怒极,凶.悍.剥.她的裙衫,往地上一扔,“苏之瑾,我对你太过纵容了!”

“你别碰我!”苏之瑾推他,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脑仁隐涨的郁痛,“陆时宴,我不需要你帮我换衣!”

莲杏儿打水进来,见两人推搡,忙过来劝阻,“爷,爷,还是我来吧,少夫人身体还难受着呢,您体谅体谅。”

血从她的裤下洇出,浸染了一层层的褥垫,诡谲放肆,像是在浩浩荡荡地割裂他们之间的牵扯。

鼻尖被血腥味拘挛,看她脸色白得骇人,倔强地咬着唇,陆时宴呼吸稍凝,松了手,转身走出了内室,坐在外室的梳背椅上。

他本心存一分侥幸,可看到连盆的血水往外送时,眉锋拧了又拧,实在坐不住,往院外喝道,“温太医还没来吗?!派人去把他擡过来!”

这声怒音把正迈入虚无居的温太医震乱了脚步,他用袍袖抹抹额头的汗,“来了来了,小公爷,老翁来了。”

陆时宴抓过他的药箱,提他进屋,望了苏之瑾一眼,她已更换好衣,穿了套鹅黄寝衣,外罩了件素白比甲,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故,显得脸更小了,整个人破碎而凄凉。

他的心被狠狠一揪。

温太医在她的手腕上枕了块丝帕,搭脉。陆时宴本想坐在一旁听诊断,叵奈太太们听到消息,都纷纷赶来,他不得不出屋应付。

待他踅出房后的片刻,温太医的眉目舒展,缓语轻声道,“少夫人宽心,指下圆滑,如珠走盘,且胎像稳固,未有大碍。”

他收起枕帕,笑着整理药箱,苏之瑾在后头拦道,“温太医,等等,我有一事请您帮忙……”

温太医转身,听她轻言,“还望太医出去同小公爷和太太们说,孩子没保住。”

“为何?”温太医大惊,“子嗣乃家府兴盛之召,少夫人何以瞒骗?”

苏之瑾苦笑,“这个中因缘复杂,实在难以赘述……此事若是日后败露,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牵连太医。”

她使了个眼神给一旁的莲杏儿,后者会意,从柜子取出《千金要方》真迹递给温太医,苏之瑾掀被,下榻跪在他面前,哽咽,“还望温太医念在我是温嘉弟子的份上,应下这不情之请,阿瑾万谢。”

女子声音柔弱,青丝落垂,眼根微湿,孱跪在地,活脱脱一病美人姿态,软硬兼施,温太医心有不忍,忙请她起,把《千金要方》笼进袖里,轻叹一声,“你们两个冤家……老翁应你便是。”

有风惊园,递进梅香,苏之瑾素来喜闻,但此刻却只觉泛苦,她不喜悲情,拂拂鼻子,将那份苦从心中抹了去。

少顷,温太医在同外头的太太们说着话,声色微颤,“少夫人热淤在里,气血亏虚,心肾寸弱……”

陆时宴不耐,开门见山直戳要害,“絮烦!就问你孩子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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