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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五)

如梦令(五)

陆时宴擡眸。

这是首回他以这个姿态看她,玉盈盈清白胜雪,娇唇似含明艳花瓣,她吐着嗔意,像在放丝,收拢他的魂。

她好美啊。

陆时宴从第一回在月色下见就知道了,只是那时不想承认自己的见色起意,以皮相惑人,他向来自重,从不觉自己会上钩,佛印禅师也曾誉他,“心有坐天地窄,眼无物凡事成。”

他自省铁骨铮铮,无事可放眼里心上。

但遇到苏之瑾,他方知是自己想错了,她轻而易举就破了他的戒,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却照出他的太多妄念。

所以只有她,才能让他伤其身痛其骨,体会世间诸般痛苦悲乐。

还好她是他的妻子,他再一次庆幸。

陆时宴低低唤她,“阿瑾……”

苏之瑾睐见他的眸光有几分意味深长,悠悠似水,他在动.情时总会低吟她的名,可却从不说任何的甜言蜜语,只是那声“阿瑾”带着绵柔的尾音,似裹着难舍的眷恋。

这会让她有种他离不开她的错觉。

她蓦然脸皮羞红,一掌拍落他放在腰迹的手,“不回话还敢动手动脚?”

他这才惊觉他的手早已不顺他的意志,攀在她的纤腰上,也或许,那本就是他潜在的意图。

“是不是在勾栏瓦舍见过?”

苏之瑾微微倾身,双手抱臂,眸光微凛,像是在审讯犯人,t“再不说就要上刑法了。”

陆时宴暗暗好笑,反问,“何刑?”

“酷刑。”苏之瑾觉他就是在避重就轻,想敷衍了事,可愈引发她好奇,语气也佯装地愈发狠厉,“从你身上汲取的刮皮见骨的酷刑。”

陆时宴看她的目光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且她就跨.坐在他的月要两侧,一时思绪偏走,喉结上.下.轻.滚,好整以暇地懒道,“那我还是选择上刑。”

语气颇有几分无赖。

“宁愿不交代也要上刑?”

“嗯。”他还很是体贴提醒,“你明日还要骑马,莫太过。”

可心里的期待却已是轰天震地。

“既如此……”苏之瑾说着就要收腿下榻,“……我要去向石青再要回十两,你日后每月零用削减到十两。”

男人嚜,都是贱骨头,就是因为身上藏有的钱财太多,才会用在旁的无关紧要之处,花在别的女人身上,姑母的敦敦教诲犹在耳侧。

陆时宴稍一怔,忙拉住她,欷在枕上,“你要对我用的刑,是要扣我零用?”

“自然。”

“不是要对我有何……”他一时想不到何措词,只吞咽了下喉间,目色隐隐期盼,“……行动?”

“何行动?”苏之瑾这时才反过味来,心里嗔怨他满脑子不正经,转了个身,“我还疼着呢,你莫想。”

可不是方才她耀武扬威的时候。

陆时宴笑着把脑袋趴在她的肩侧,“我知道,不动你,你靠过来些,我同你说。”

苏之瑾稍往后挪了挪身,他就顺势用胳膊将她往怀里一带,把她掀过来,和他面对面,孤灯溶溶,像是在讲悄悄话。

“我见过蓝眼睛的女子,不过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

苏之瑾仰头看他,才发现他下颌的一圈小胡茬已整理干净了,显得清霜许多,许是他昨晚听到她说疼,这让她心里稍稍触动了下。

“嗯,温嘉的女儿。”陆时宴凤眸微眯,似在回想,“那小姑娘就长的蓝瞳。”

他也是偶然看到。

在春日宴结束后,他去温府拿着苏之瑾丢的帕寻温嘉,想问问帕上是何香,他想在宅中熏添,他那时就知她终有一日会是他的妻,总得投她所好。

温嘉笑说,这是女子的笑梅香,若是家用,范围过广,会过于甜腻。

就给他制备了游龙梅香。

走时,有个小女孩从廊下跑来,口中唤着嘉嘉。

不过陆时宴在同苏之瑾讲述时,倒是掐了头,未言捡到她的帕一事,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者,在大婚那日,她不都识出了自己的帕?应当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

他就草草一语去温嘉府上办事带过,“……那小女孩擡眼就是一双蓝眼睛,很透彻。”

苏之瑾一惊,她丝毫未细究陆时宴为何会去寻温嘉,完全将心思放在小姑娘上,“温师是黑瞳,那想必温师的亡妻是个西域女子?你见过么?”

“未曾。”

“那你可听同僚说起过他家事?”

陆时宴摇头,敢在他身边说闲话的也无非一个桑茂,可仔细回想,关于温嘉,桑茂确实是很少提及,只言在禁中有这么一个平步青云的年青官员,关于他家亡妻之事,更是没听闻过。

他这时也觉异样,桑茂在他面前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有何风吹草动都往他耳里灌,如果桑茂未言,只能说温嘉把他家的事藏得极好。

不过陆时宴对别人家事也无兴致,眼下西域之路打通,东市胡商上都有胡姬买卖,再不济,上等的行院里也有娇艳胡姬,中原人娶个西域女子不是罕事。

但苏之瑾不认同,“温师风度清雅,一看就不是会去逛柳巷的人,温师一心制香,去东市也不过寻香料,哪会见色起意买个胡姬?我还是觉得此事有点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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