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命运规划局》（27）

火星先遣队

海勒威从地底一路向上，穿过厚达六英里的灰烬层，去查看即将着陆的火箭。他走出衬铅钻机，与杨汇合，和一小群地面部队一起蹲伏隐蔽。

地表上寂静无声，伸手不见五指。空气恶臭刺鼻。海勒威感到不寒而栗，“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一名士兵指向无边的黑暗，“那个方向的山脉。看见了吗？落基山脉，这里是科罗拉多州。”

科罗拉多州……这个尘封已久的地名轻轻地触动了海勒威的心弦。他摸了下自己的爆能枪。“火箭什么时候到达？”他问。远方，地平线的尽头，他能看见敌人发射的绿光和黄光信号弹，不时有核裂变炸弹爆炸的大团白光闪过。

“马上就快到了。火箭全程由机器人驾驶员自动驾驶。它到达时，动静会很大。”

一颗敌方的地雷在几英里外爆炸。一瞬间，张牙舞爪的刺眼光芒迸射而出，照亮了周围大块的地貌。海勒威和士兵们条件反射性地趴倒在地。他的鼻子里满是一股生机泯灭的焦煳气味——大战进行了三十年，地表竟已经成了此番光景。

这与他儿时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记忆天差地别。他犹记得山谷溪流、美丽的田园风光、广阔的葡萄园、成片的核桃林和柠檬林。高山上林木繁茂，天空就和女人的眼眸一样湛蓝。土壤散发着芬芳……

现在，全都没了。除了房屋残骸的白色碎石和覆盖其上的铅色灰烬，一切荡然无存。这里曾是一座城市。他看见掀了顶的地下室，就像死人张开的嘴，里面填满了熔渣；干涸的河床上倒卧着锈蚀殆尽的建筑。残砖废瓦无处不在，散落……

爆炸的火光暗淡下去，周围重新被黑暗淹没。他们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末日一般的景象。”一名士兵喃喃道。

“以前可不是这样。”海勒威说。

“是吗？我是在地底出生的。”

“当年，我们在地表上的土壤里，而不是在地底的培养槽里栽种粮食。我们——”

海勒威住了口。空中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啸声，打断了他的话。黑暗中，一个巨大的物体轰鸣着划过他们的头顶，撞在了附近的某处，大地为之震颤。

“火箭！”一名士兵叫喊道。他们奔跑起来，海勒威深一脚浅一脚，笨拙地跟在后面。

“但愿是好消息。”杨在他身边说。

“但愿如此，”海勒威喘着粗气道，“火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如果这次不行的话，我们就完蛋了。从金星发回来的报告不容乐观；那里只有岩浆和蒸汽。”

之后，他们检查了从火星返回的火箭。“结果可行。”杨低声道。

“你们确定吗？”戴维森理事紧张地问，“一旦登上火星，我们将再没法返回。”

“我们确定。”海勒威将信息板抛给桌子对面的戴维森，“你自己看。火星的大气稀薄而干燥，重力比地球小许多。但我们能在火星上生存，比起这颗被上帝抛弃的星球，火星不知好上多少倍。”

戴维森拿起信息板。内嵌灯的稳定光线照在办公室的金属桌子、金属墙壁和金属地板上。安装在墙壁内的机器“呼呼”作响，将空气和温度维持在正常水平。“我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你们的专业才能。可假如某项关键因素未被考虑——”

“诚然，这是场赌博。”杨说，“相距这么远，我们无法确定所有的因素。”他敲了敲信息板，“先前派往火星的机器人尽其所能地做了探测，采集了样本，拍摄了照片。我们是幸运的，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至少火星上没有核辐射，”海勒威说，“这点我们可以肯定。但火星缺水、风沙大、气温低。而且，距太阳远，光照不足，有沙漠和多褶皱的山脉。”

“火星的年代久远。”杨同意道。

“火星冷却成形的时间很早。这么说吧：不包括地球在内，太阳系有八颗行星。从冥王星到木星这四颗行星不予考虑——那上面完全无法生存。水星上除了熔化的液态金属，什么也没有。金星上火山肆虐、蒸汽弥漫，还处于前寒武纪阶段。这样一来，八颗中淘汰了七颗。顺理成章地，火星成了唯一可能符合条件的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