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挺進社交(五)、那個是神術鏡子嗎?
第一百四十六章挺進社交(五)、那個是神術鏡子嗎?
白都的社交季,總是從賽馬開始的。說起來也是有意思,當騎士們都想要獲得一匹龍鱗馬,或者至少是有著龍鱗馬血脈的半鱗馬時,普通貴族卻致力於在純血的普通馬匹裡培養出最快的馬來比賽,並且最優質的那些賽馬,雖然速度其實遠不如龍鱗馬,但其身價卻可能比一匹龍鱗馬更高。
所以教會其實對這種運動頗有微辭,認為花錢培養一匹賽馬,不如拿去救濟幾百個窮人。附帶一句,陸希對這話倒是很贊同的,因為這些純粹為速度而培養出來的純血賽馬,因為太過追求血統的純正,都是近親□□,有不少生下來就有各種缺陷,即使是獲得成功的「金牌賽馬」,其實也是過份追求速度,而造成了某種程度上的畸形——比如說四肢過於細長,令它們只能在平坦的跑道上比賽,因為只要有一點兒不平坦,就可能折斷它們的腿骨……
總之陸希雖然對賽馬並不熟悉,但從骨骼的形狀上並不妨礙她做出判斷,所以對這些被打扮得華麗無比的馬匹,她多少覺得有點兒不舒服。
在這一點上,伯爵夫人倒是跟她觀點一致:「這些馬也就只能在這裡跑跑了,如果帶它們去打獵,一隻兔子都能讓它們跳起來,然後在草地裡跌斷腿。」
她毫不留情的批判大概是引發了不滿,旁邊座位上的一位夫人搖著羽毛扇轉過頭來輕笑:「安娜夫人,您還是那麼鍾意那項運動嗎?我以為到了這個年紀,您總該不喜歡見血了才是。難道說在長雲領,您也還總跟伯爵大人出去打獵嗎?」
「也很正常。」伯爵夫人毫不留情地回擊,「布麗絲夫人您的身體,確實也不適合見血。幸好您遇到了體貼的克利夫特伯爵,不是嗎?否則要您自己生育繼承人的話,豈不是太為難了。」
陸希在旁邊飛快地翻自己的內存,然而她之前惡補的資料太多,一時實在想不起來,幸好光球在耳邊嘀咕了一句:「克利夫特伯爵夫人,她跟自己的丈夫關係很不好,那位伯爵偏愛自己的情婦,借口自己的妻子身體不好,長期把她留在王都,自己卻帶著情婦住在領地石頭城,連孩子都不讓她生。」
啊,陸希終於想了起來:確實如此。
光明大陸的貴族婚姻基本上都是利益的聯合,所以夫妻感情這東西也就那麼回事。但正因為有著共同利益,所以至少在明面上還都要保持友好,哪怕私下裡各玩各的呢,公開場合都要表示夫妻和睦,感情融洽。
所以像馮特伯爵這樣,公然反對自己婚事的真是少之又少。而克利夫特伯爵則是另一種——他妻子的娘家從前支持的是海格勳爵的父親。海格一家子在爭王中落敗,支持他的人自然也跟著倒楣。這位布麗絲夫人娘家已經敗落到龜縮在一小片領地上苟延殘喘,於是女婿也就翻了臉,雖然沒有離婚,但也把妻子像扔什麼東西一樣撇在一邊了。
克利夫特伯爵夫人前幾年狼狽得很,但後來她做了一項投資——她資助了當時還沒有名氣的提香夫人……
所以現在克利夫特伯爵夫人的日子跟以前可不一樣了,今年社交季之前,她甚至接到了丈夫的來信,表示今年將前來王都,與她一起出席社交季。
所以看到伯爵夫人沒有丈夫陪同來看賽馬,克利夫特伯爵夫人才會出言諷刺。從前她們確實是一樣的,但現在她已經從那個泥坑裡爬了出來,所以就迫不及待想踩一腳仍在坑裡的人了。
當然遭到這樣的反擊也是她未曾防備的——安娜這個女人,她怎麼能這麼理直氣壯地提起繼承人的事兒呢?難道她自己不也沒有生下孩子嗎?瞧瞧她帶來的是誰?一個私生女!她到底有什麼資格這麼回嘴啊?
克利夫特伯爵夫人正準備點明這件事,那個私生女忽然忽然低頭向她的椅子下面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拉了一下伯爵夫人,小聲說:「好像有只——」
私生女的話並沒說完,而是有點幸災樂禍地對她笑了一下,又瞄了一眼她的椅子下面。
椅子下面有什麼?克利夫特伯爵夫人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然後看到了她裙邊上的一根灰色的毛茸茸尾巴——老鼠!
即使在王都,老鼠都是少不了的東西,以至於王宮內部的防禦神術陣都要特別考慮如何驅除這些小東西。
克利夫特伯爵夫人當然也是怕這種灰色的小動物的,更何況這尾巴是從她的裙邊上露出來的,那就是說,老鼠就在她的裙子底下!所以她直接就跳了起來,想大聲喊叫僕役過來驅走老鼠。然而她忘記了自己穿著緊身胸衣——這種東西確實可以塑造出美麗的腰身,但同樣的,那是通過緊緊的扎縛來達到目的。
鑒於這幾年身材不知不覺地有些膨脹,所以為了迎接丈夫的到來,克利夫特伯爵夫人這幾天把胸衣總是束得很緊,以至於她現在一跳起來,就覺得胸口一陣憋悶,眼前金星亂冒,又軟軟地倒了下去。
「夫人!」克利夫特伯爵夫人的侍女驚呼起來,這裡頓時亂了起來。而陸希從容舉手召喚場地裡的侍者:「這邊有位夫人身體不適,可能是中了暑氣,請送她去樹蔭下休息吧。」
侍女神情複雜地看了陸希一眼。她很懷疑夫人暈過去跟這位女伯爵有關,但她沒有證據,因為作為侍女,她並不能離這些尊貴的夫人們太近,所以她只知道自己的夫人跟這兩位有點衝突,但不知道她們具體說了什麼。
但是眾目睽睽之下,陸希並未與克利夫特伯爵夫人有任何身體接觸,實際上克利夫特伯爵夫人就像是自己忽然站起來然後暈倒的,的確很像是因為天熱而導致了中暑……所以侍女除了跟侍者們一起將自己的夫人送去樹蔭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看來這年頭光明大陸沒有嗅鹽。陸希搖了搖手裡的扇子,毫無誠意地想,同時泰然自若地對侍女微笑了一下。
而伯爵夫人還有點沒在狀態,因為陸希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對手就暈過去了,所以她還有些茫然:「你剛才說有什麼?」
「沒什麼。」陸希輕咳一聲,「我說那位夫人裙子邊上好像沾了根草。」的確是草啊,雖然看起來有點像老鼠尾巴,但那其實就是一根隨處可見的狗尾巴草而已,
哦,所謂的「隨處可見」,指的當然是會走去田間野地裡的平民,至於克利夫特伯爵夫人這樣的貴婦人,她們的花園裡當然不會出現這種卑微的野草,而她們走進馬場的時候,也只會注意到被修剪得如同絨毯一般的特意種植出來的草地,而不會注意到在馬場外圍,欄杆之下或角落邊上,會有一叢頑強生長出來的狗尾草。
另外,很顯然地,克利斯特伯爵夫人也並不熟識她害怕的那種小生物,否則她就該知道,老鼠的尾巴根本沒有那麼蓬鬆多毛——即使事先陸希把那根狗尾草捋了捋,讓它看起來顯得瘦了一些,其實也並不很像老鼠尾巴。
當然這些陸希都不會說出來,她只是搖了搖扇子,順手把剛才拔來準備無聊時編只小狗的狗尾草都丟到了自己裙子底下。唉,可惜了這些草。
克利夫特伯爵夫人暈倒,這麼大的動靜當然引來了周圍不少人的注目,但是真正明白她暈倒原因的人可沒幾個,或者說,只有一個。
「姐姐?」科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巾,有點擔心,「沒有人介紹,我們這樣過去會不會有些唐突?」按照社交的規矩,對一位尚未結婚的小姐,是需要有一位年長位尊的人居中介紹,他才可以跟那位女伯爵說話,否則就是失禮。
「嗯——」他的姐姐注視著那位女伯爵的方向,心不在焉地回答,「你需要擔心的不是這個。」
科爾明白她的意思,但如果失禮了,不也會影響那位女伯爵對他的印象嗎?假如那位女伯爵對他沒有足夠的好感……
「重要的是誠意。」翠西·奎因的話說到一半就停止了,她瞇起眼睛——從她這個位置,能夠看到那位女伯爵垂下手臂,手腕輕輕一動,把什麼東西扔到了克利夫特伯爵夫人那碩大的裙擺上……這幾年,在提香夫人帶動的新風尚引領之下,夫人們的裙擺越來越大,尤其是坐下的時候,簡直就是裙擺相接,想扔點東西上去實在太容易了。不過,那扔的好像是一根草吧?
翠西對自己的眼力很自信,她的視力超出平常人,所以家裡一直認為她是能夠覺醒神恩的。只是她馬上就要十八歲了,卻還全無動靜,不過這並不妨礙她能認出那是草葉而不是什麼動物的尾巴——那種草雖然不會出現在花園裡,但在海邊的荒草地裡卻到處都是。
可是扔根草又能怎麼樣呢?不,等等,一根像某種動物尾巴的草……
果然,克利夫特伯爵夫人才一跳起來,就暈倒了下去——翠西下意識地吸了口氣,也想把自己胸衣鬆一鬆了,雖然她因為經常要出門活動,早就不習慣把胸衣束得太緊了。
「姐姐?」科爾的眼力雖然沒那麼好,但克利夫特伯爵夫人暈倒的動靜他當然不至於看不見,「那是怎麼了?有位夫人暈倒了嗎?」
翠西輕輕把那口氣又呼了出來:「我們一會兒過去,你向她行個禮,然後就不要說話了。」
「啊?」這跟計劃可不一樣,科爾愣了,「不是說——」讓他多向那位小姐獻點慇勤,多表現一下自己嗎?
「不需要了。」翠西望著那位微笑著搖扇子,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女伯爵,「之前是我想錯了,她也許並不需要我們以為她需要的,所以,我要去問問,究竟有什麼東西,是我們可以給的。」
陸希並沒有發現翠西·奎因的注視,主要是因為她在關注伯爵夫人。
當克利夫特伯爵夫人的暈倒引來眾人注目的時候,伯爵夫人掏出了一個只有巴掌大小的東西,然後對著它整理了一下頭髮。
立刻,夫人小姐們的目光就轉到了那個亮晶晶的東西上去了。
光滑的平面反射的光線晃得科爾瞇起了眼睛:「那個,是一面神術鏡子?」
不,翠西微微搖了搖頭,她覺得不是。
用神術製造的鏡子比普通銅鏡自然要好得太多,但是它也有一定的限制。譬如說,因為要在鏡子背面鐫刻完整的神術陣,並注入一定的力量維持它的運轉,所以神術鏡子的大小是有限制的。
太大的鏡子需要太多的力量,那價格將高到連國王都覺得太貴的程度;而太小的鏡子則因為材料無法承載一個完整神術陣的力量,很容易崩潰。
什麼,你說小的鏡子可以少注入點力量?請注意,神術鏡子之所以能照出清晰的人影可是因為有神術陣的運行,如果這個神術陣不完整,那照出來的影像要麼也不完整,要麼就會出現滑稽可笑的誤差——你願意對著一面哈哈鏡檢查自己的妝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