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再度失误
厅战的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雅音厅的每一个人。连续几天的高强度直播，让卫莱有些疲于奔命。他既要努力完成分配到的演唱部分，避免再被连景抓住错处，又要时刻分心寻找可能“麦麸”的机会，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张和分裂的状态。
白天，他对着电脑屏幕，反复观看那些热门cp的直播切片，笔记做得密密麻麻：「这里，a不小心碰到了b的手，弹幕狂欢了3分钟！」「这句‘别闹’语气宠溺，点赞直接过万！」「假装吃醋！这个好用！得学！」
晚上，他戴上耳机，钻进直播间，试图将白天的“研究成果”付诸实践。然而，现实总比理论骨感。要么是时机不对，要么是搭档接不住戏，更多时候，是连景那仿佛无处不在的冰冷视线，总能在他刚有点苗头时精准地泼下一盆冷水。
几次尝试未果，卫莱越来越焦躁。厅战排名起伏不定，雅音厅一直在安全区边缘徘徊，这意味着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更紧。连景的话越来越少，但要求却越来越严苛，每次直播后的复盘都像一场批斗会，而卫莱往往是重点“关照”对象。
这天下午的一场四人厅直播，内容是pia戏片段演绎。除了卫莱，还有张小乐、江旭恩和谢萧萧。剧本是一个古风短剧，卫莱分到的角色是一个清冷孤傲的世家公子，台词不多，但需要极强的情绪感染力。
这本来是卫莱的强项——他的声音特质与角色颇为契合。开播前，他暗自给自己打气，决定好好表现，一方面挽回点印象分，另一方面……或许也能吸引一波注重演技的粉丝？
直播开始初期，一切顺利。张小乐的旁白沉稳有力，江旭恩的帝王音霸气侧漏，谢萧萧活泼灵动的少年音恰到好处地调节着气氛。卫莱小心翼翼地念着自己的台词，努力揣摩着那种孤高感。
「哇，今天是什么声控福利局！」「恩哥这声音，我直接跪了！」「乐哥稳得一批！」「萧萧宝贝好可爱！」「莱莱的声音好贴角色啊！清冷公子本尊！」
弹幕好评如潮，礼物也时不时飘过。卫莱稍稍放松了些。
很快，轮到一段卫莱和江旭恩的对手戏。剧情是公子面对帝王的质疑，需要表现出隐忍的悲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卫莱深吸一口气，努力代入情绪：“陛下明鉴，臣……从未有过二心。”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微颤，清冷中透着一丝委屈。
「嗷！有点带感！」「莱莱这段可以啊！」「恩哥接住！」
江旭恩的低沉嗓音随即响起，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一丝探究：“哦？从未？”
按照剧本，接下来卫莱应该有一句更长的辩解台词，情绪需要层层递进。然而，就在他张口的瞬间，大脑却猛地一片空白！
那些他熬夜记下的、反复背诵的台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擦掉了，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卫莱的后背。耳机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背景音乐的流淌声。弹幕有了瞬间的停滞。
「？？？」「卡了？」「忘词了？」「呃……」
“臣……臣……”卫莱徒劳地重复着这个字，心脏狂跳，耳朵里嗡嗡作响，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甚至能想象出连景此刻皱起的眉头。
就在这要命的寂静即将吞噬一切时，江旭恩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自然地接了过去，他甚至即兴加了一句台词，巧妙地将剧情引向了另一个方向，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设计好的留白：“既然从未，那便拿出你的证据来。朕，只看证据。”
谢萧萧也立刻反应过来，插科打诨地接上：“哎呀陛下您别吓唬公子啦！你看他脸都白了！”
张小乐赶紧顺着往下推进剧情。
一场直播事故被勉强圆了过去。
但弹幕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明显是忘词了吧……」「还好恩哥救场快。」「新人还是不行啊，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厅战期间呢，能不能上点心？」「浪费我恩哥的演技！」「刚才还夸他来着，果然……」
质疑和不满的言论开始刷屏，虽然也有零星的「新人紧张难免」「原谅他吧」的声音，但很快被淹没。
剩下的直播时间，卫莱过得浑浑噩噩。他机械地念着后面想起的台词，声音干巴巴的，毫无情绪可言。他甚至不敢再看弹幕一眼。
直播一结束，卫莱几乎是立刻退出了频道，瘫在椅子上，像一条脱水的鱼。羞愧、难堪、还有一丝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立刻消失。
果然，没多久，电脑右下角就弹出了连景的私聊窗口，言简意赅：「过来。」
两个字，像冰碴子一样砸过来。
卫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重新点进连景创建的私人语音频道。
里面只有连景一个人。
“景哥……”卫莱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连景没有立刻说话，短暂的沉默却比任何斥责都让人窒息。卫莱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终于，连景冰冷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寒冰：“卫莱，告诉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我不小心忘词了……”卫莱试图解释，“那段台词有点长，我……”
“忘词？”连景打断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更令人害怕，“直播前对过三遍戏，每个人都确认过流程。告诉我，你当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在想怎么唱好歌，还是在想怎么演好戏？或者……”他顿了顿，声音陡然锐利起来，“又在想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卫莱浑身一僵，像是被瞬间戳穿了心事，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
“厅战不是过家家！所有人的努力都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失误付诸东流！刚才那场直播结束后，雅音厅排名第30了！你知道再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吗？”连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和……失望？
“我看了你最近的数据，粉丝增长缓慢，礼物收入几乎垫底，直播状态起伏不定！如果你进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混日子，或者搞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我现在就可以明白告诉你，雅音厅不适合你！”
他的话像一把把刀子，精准地戳在卫莱最在意也最自卑的地方。混日子？搞小动作？他那么努力地想赚钱，想红，想证明自己，在他眼里就这么不堪吗？
委屈和不服气瞬间冲垮了卫莱的理智，他猛地抬起头，尽管对方根本看不见：“我没有混日子！我很努力了！”
“努力？你的努力就是用在这种地方？”连景冷笑，“努力研究怎么跟队友‘不小心’互动？努力琢磨怎么说话能让人‘浮想联翩’？卫莱，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只盯着那点流量和礼物？”
“我……”卫莱被堵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连景果然什么都知道！他一直在盯着他！
“有这点心思，不如多花时间练练你的基本功！你的气息，你的音准，你的台词功底，哪一样达标了？靠着一点声音天赋和小聪明，你能走多远？”连景的语气严厉至极，“要么，立刻端正你的态度，把心思放到正道上；要么，趁早给自己找好下家。雅音厅不留心术不正的人。”
“心术不正”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卫莱心上，砸得他眼前发黑，所有的辩解和委屈都被砸得粉碎。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哽住，酸涩难当。
频道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和连景那边令人压抑的沉默。
许久，连景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冰冷：“自己好好想想。明天的直播，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不该有的失误。出去吧。”
说完，他直接切断了语音。
卫莱呆呆地坐在电脑前，耳机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屏幕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总是算计着如何获利眼睛里，第一次充满了茫然和……浓得化不开的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