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失声
厅战如火如荼地进行,终于挺进了竞争最为白热化的决赛阶段。对手一个比一个强悍,每一次直播都像是走钢丝,不容有失。
连景为雅音厅量身定制了八进四阶段的战略,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为卫莱精心挑选了一首极具挑战性的歌曲——《蚀骨》。
这首歌音域跨度极大,副歌部分需要极强的爆发力和扎实的高音技巧,同时情感表达要求极其细腻,从低吟浅唱的绝望到撕心裂肺的呐喊,层次必须分明。毫无疑问,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但一旦演绎成功,效果也必将震撼全场。
“这首?”卫莱看到连景发过来的曲谱和demo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想退缩,“景哥,这……太难了,我不行的,万一搞砸了……”
“你可以。”连景的语气不容置疑,“你的声音可塑性很强,高音区有潜力,只是缺乏技巧和信心。这首歌能帮你把潜力逼出来。决赛需要这样的亮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相信你。”
又是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堵回了卫莱所有未出口的推诿和胆怯。
为了这份“相信”,也为了不再拖后腿,甚至渴望成为能配得上站在连景身边、配得上雅音厅这份荣誉的人,卫莱豁出去了。
他开始了近乎自虐的练习。
每天除了必要的直播和厅内合练,所有时间都泡在了《蚀骨》上。反复听原唱,分析每一个换气点、每一个转音、每一处情感处理。对着练声曲一遍遍打磨高音,直到嗓子发干发疼。
夜深人静时,他的房间里总是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有时是反复磨一句高音,有时是卡在情感转换处不得其法的烦躁叹息。
连景有时会在线陪着他,听他唱,然后给出精准的指导。
“气息再沉下去一点,不要用嗓子硬顶。”“这里的情感是内敛的痛,不是嚎啕大哭,收着点。”“副歌前那句,咬字再清晰些,它是爆发的引信。”
卫莱一遍遍尝试,一次次调整。进步是明显的,但距离连景的要求,距离他自己心中完美的标准,似乎总是差那么一点。
比赛前一天,厅里组织了最后一次线上彩排。
轮到卫莱的《蚀骨》时,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前半段低回婉转,他处理得愈发到位,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即将进入最难的副歌爆发部分时,连景甚至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然而,就在卫莱吸足一口气,准备冲击那个至高音时,意外发生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锁住,预想中的清亮高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嘶哑破裂的、几乎算不上声音的喘息。
“咳……咳咳……”卫莱猛地咳嗽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频道里一片寂静。
“莱莱?”张小乐试探着叫了一声。
“没事吧?”这是苏摹紧张道。
钱佑才带着关切:“咋了这是?嗓子咋还劈叉了?”
卫莱捂着喉咙,试图清一清嗓子,却发现连发出一点正常的声音都变得极其困难,只有嘶嘶的气音。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他……发不出声音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在决赛前夕?!
“我……”他努力地想说话,却只能发出难听的气声,“……声音……”
连景沉稳的声音立刻响起,打断了所有人的询问:“卫莱,先别急,喝点温水,不要试图再说话。佑才,你准备一下,随时顶替卫莱的独唱环节。其他人,我们继续彩排下面的合练部分。”
他的指令清晰而迅速,瞬间稳定了军心。大家虽然担心,但还是依言照做。
彩排是怎么结束的,卫莱几乎没了印象。他像个木偶一样呆坐在电脑前,听着队友们顺利完成接下来的流程,听着连景冷静地做着最后部署,整个世界的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膜。
结束后,他机械地退出频道,看着暗下来的屏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全完了。
他搞砸了。他不仅帮不上忙,还在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那么难的歌,他本来就不该答应……连景的信任,队友的期待,粉丝的支持……一切都被他搞砸了。
强烈的内疚感和自我厌弃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不敢点开那个不断闪烁的、标着【雅音厅不是牙医听】的图标,他害怕看到大家的安慰,那会比骂他更让他难受。
焦虑和恐慌无限蔓延,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额头渗出冷汗,身体却一阵阵发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到床边躺下的,只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喉咙的疼痛和心里的绝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意识渐渐模糊,身体一阵冷一阵热。
黑暗中,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滚烫的体温,将他层层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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