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双瞳剪水万事空(上)
齐垂云凝眉道:“别动!你这身子早就给了这无耻之徒,害怕什么!我们都是女子,你羞个什么劲儿!我还能奸污你不成!除非你不想活了!”沐宿危当即面红耳赤,点了点头,不敢再乱动一下。
古虚瞧着齐垂云在沐宿危身上轻轻点穴,本是一阵恼怒,忽的见沐宿危面色潮红,靠在墙上的头顶上白烟直冒,便知齐垂云在助她暂时缓解痛楚,也便心中怒气涤荡,紧盯看去。
齐垂云三指点住沐宿危身上任脉经过躯干「上脘穴、中脘穴、下脘穴」三处,将滚滚内力输入其中,手指真气隔着她光滑白腻的肌肤往上顶起,从膻中穴至天突穴、廉泉穴,直把一团真气顶着引到脑颅中,沐宿危脑颅中的大尸虫当即被真气惊醒,疯狂在她髓海中疯狂乱窜,感受到一股赤阳真气袭来,狂咬不止。沐宿危脑中血肉被咬,当即双目赤红,惨叫出声,四肢发狂乱颤,齐垂云点住她身上穴道,令她动弹不得。
古虚见沐宿危双眼中竟是渗出血来,当即吓得神湛骨寒,大怒道:“我本以为你是在给沐姐姐看病!哪知道你是在驱动尸虫害她!你混账!”说罢他飞身而起,十成金刚般若掌重重拍在齐垂云背后,齐垂云避也不避,当即将背后掌力运转到指尖,借着一股外力,将沐宿危脑中尸虫从三焦经吸到任脉之上。
古虚见自己一掌打去,齐垂云连脖颈上晶莹的寒毛都不曾颤动,登时全身发抖,难以置信的举掌看去,再抬头看向齐垂云,却是见到平生最令他面红耳赤的一幕。齐垂云忽的将沐宿危的身躯抱在怀里,四目紧闭,双唇贴合,竟是女子与女子忘情接吻,香波滚滚,两人均是国色天姿之人,均是一阵面红,仿佛桃李之春色,血溅倒仙花。古虚羞愤难当,举指颤喝道:“你……你这个老妖婆!你……你也是个女子!你怎能!!!!”
说罢他卷起一招般若掌再度袭来,岂知这次将他掌风接下的竟是沐宿危的净明魔功,金光掌与魔掌一并蹦碎,将古虚震回原地,才缓缓止住步子。却见齐垂云猛然张开双眼,四唇分离,一掌打在沐宿危背心处,一只拇指盖大小的尸虫从她口中猛然裹血吐出,齐垂云袖中飞出三根金针,三针合一一齐刺在那尸虫背心处,死死钉在墙壁上,不过半晌那黝黑十腿如蜘蛛般的尸虫便被金针上的气阳烧灼成灰。
齐垂云摸了摸沐宿危脸颊上的血痕,说道:“舒服些了?”沐宿危眼中带血,点点头,颤声道:“齐姐姐,方才为何不躲那一掌。”齐垂云低声道:“你脑中尸虫咬住了经络,我没有陈北冥八荒功那种可强可弱之吸力,不敢妄自动真气去拔除,谁知道这无耻之徒什么都不懂,我下不了手,偏偏他可以,我正是要接他这一掌,让他那点微薄之力,把你脑中尸虫从经络上震出逼下,再用天音功把那虫子吸出来。”
古虚听得目瞪口呆,忙道:“我……我还以为你要欺负沐姐姐,才……”齐垂云把沐宿危靠在墙壁上,举止冷冷骂道:“你何止是个无耻之徒,还是个奇蠢无比之人,你差点把这丫头害死了!”古虚扑通一声扑跪在沐宿危身侧,关切道:“沐姐姐,你好些了吗?”沐宿危靠在墙壁上,虚弱笑道:“好多了,不疼了的。”古虚回过身去,忙道:“老妖……老前辈,你说沐姐姐脑中又三枚虫卵,何不好人做到底,把另外两枚尸虫也逼出来,我会感激不尽的。”
齐垂云凛凛冷笑,瞠目道:“我凭什么救她?!我只是瞧着这六雪阳阿手是陈北冥的绝学,非破了她武功不可!我只想着和陈北冥隔空拆招,可从没想过救她!救她对我有何好处?”古虚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忙笑道:“老前辈,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会积佛报的,怎会一无所获呢?”齐垂云难以置信的打量一番,旋即一个大耳括子打在古虚已经肿起的右脸上,出奇问道:“你……你是个傻子不是?”
古虚从地上爬起来,心知方才齐垂云替沐宿危解除尸虫困扰,心下稍安,此番却是不恼不气,摸了摸脸颊,低声道:“沐姐姐说我是个傻子,老前辈也说我是个傻子,那我以后便不叫古虚了,叫傻子好了。”齐垂云一脚将他踢飞,旋即走到沐宿危身前,轻轻一掌,将她身上解开的衣衫整齐穿好,凝眉喝道:“你生的珠圆玉润,石榴裙下要什么人没有,怎的寻了个如此奇笨无比之人。”沐宿危将衣衫穿好,脸上绯红一片,柔声道:“命中注定,无从躲避,谁叫我偏偏喜爱傻子。”
古虚见她轻轻扶起,喜道:“你不痛了就好,那畜生在你脑中咬一下,如同咬在我心上。”齐垂云一手负背,一手贴腹,冷冷道:“你高兴什么?!她脑中尚有一只还不会咬人的尸虫盘踞足阳明经,还有一枚尸虫卵藏在耳后脖颈间,两虫吃人血阴,不断壮大,总有一天会把她脑袋里的血肉吃个一干二净。”古虚心头一惊,忙道:“老前辈,你行行好,你帮她消去身上其他两枚尸虫可好?”
齐垂云冷笑一声,动了真怒,散出阵阵天音功,喝道:“凭什么!她与我非亲非故,老身平生最恨男女花好月圆!”旋即她转过身来,双目凛然如寒剑,看在二人脸上犹如用剑去戳,喝道:“你们可知道老身一生杀了多少人?我告诉你,整整三千三百三十三人!齐垂云可是百年前武林上第一号女魔头,你要一个大魔头去救人,和夏虫语冰、井蛙语海有何分别?!”
天音神劲震得古虚、沐宿危紧紧靠在墙壁上,一丝不敢动弹,冷汗直冒,险些被震碎了心脉,旋即再不敢多言一句。齐垂云冷冷看向沐宿危,冷声道:“我拔了你脑中尸虫一枚,可算是你恩人?”沐宿危灵眸一转,柔声道:“当然,前辈大恩,此生不敢忘。”齐垂云冷声道:“那恩人要你报恩,你可愿意?”沐宿危与古虚倍感不妙,均是心道:“齐垂云喜怒无常,若是真按她所说,平生杀人如麻,她若是要他二人做什么难全之事,该让如何?”旋即都是一阵不语,沐宿危思索一阵,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愿意。”齐垂云秀目一瞠,冷冷道:“好!我要你现在用你的魔功,将这无耻之徒一掌打死!”
沐宿危当即被天音功震得全身发颤,摇头道:“前辈!前辈!我和古相公如何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拆散我们!”齐垂云走到洞口,冷冷道:“天下男儿皆薄幸!皆是不可饶恕之人!尤其是有负于人之男儿,更是格杀勿论!你动手,还是我动手!”古虚跑上前来,凝眉道:“是不是我死了!你便给沐姐姐拔出脑中两只虫子来?!”齐垂云冷笑一声,眼眉一凛如剑,英气勃发,别具风致,失笑出声,冷冷道:“你先死了再说!”
古虚嗯了一声,便要飞身往山谷下跳去,沐宿危惊呼一声,飞出身子和古虚紧紧抱在一起,将他一把拉回,喊道:“你这个傻子!傻子!尸虫不拔,我尚有十年活头!你若死了,我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二样了!”说罢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眼眸清泪含血,低声道:“我的心意你到现在都不明白?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抛下沐姐姐一个人,你混蛋!”古虚凝眉喊道:“十年怎么够!我还求你长命百岁!求你长生幸福!这世上能解尸虫之苦的人,怕是没有几个,我死了就死了,有甚么大不了的!你病好了以后,往古玉林去助我哥哥一臂之力,我就心满意足了。”
齐垂云被二人气的植发冲冠,嚼穿龈血,怒喝道:“滚进来!”轻轻一记拂袖,将二人一并从崖前拉回,扔进人间世洞。古虚二人被这磅然大风掷在地上,均是大口吐血,身躯却是紧紧抱在一起,生怕丝毫分离。
齐垂云负手而立,双眼寒霜漫布,冷冷道:“老身要这无耻之徒去死,你非要与他同死不成?!”沐宿危靠在古虚怀里,凝眉道:“不错!我不能让孤零零一个人上路!”齐垂云长袖一挥,将石像脚下一尊鼎炉旋转而起,落在二人面前,冷冷道:“这鼎炉之中,是世上最毒的三种毒虫,「万邪毒蝎、寒冰毒蟾、赤焰鬼蛇」,这三种毒虫一旦接触人体,立即会让人全身犹如万蝎锥心、如坠八寒八热地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旋即她转过身来,森然道:“你们二人不是情意深重吗?是这个无耻之徒去死,还是你为了救他把手伸到鼎炉里,你们自己选。”
古虚想都没想,一把将手插到鼎炉之中,喊道:“拿我一命换你拔出沐姐姐脑中尸虫,如何?!”沐宿危看得目欲绝眦,喊道:“你!你这个笨人!你快把手拿出来!拿出来!她什么都没答应你!你会枉死的!”古虚一只左手刚刚渗入鼎炉之中,忽的被万邪蝎子尾部插破皮肉,灌入毒血,一边发狂的吮吸他手上毒血,血液洒在鼎炉中,沉睡许久的寒冰毒蟾与赤焰鬼蛇一并苏醒,一同咬在他小指和中指上,古虚全身三毒并起,印堂瞬间发黑,脸上一片乌黑,全身从肚脐处分为毒冰火毒二重天,一身金刚功在三毒面前毫无用途,登时被极快融化。
沐宿危啊的一声惊叫,一把将古虚的手从鼎炉中拔出,哭喊道:“你这个笨人笨人!”她怒而一掌将三只毒虫从他手上打掉,掉进鼎炉中,齐垂云轻轻拂袖,将毒鼎拉到身前,见三只毒虫吸了几口人血,仍旧沉睡而去,一阵凝眉,心道:“这三只毒虫自几十年前被我吸干了精元,便是变得这般消沉颓靡,至今不醒,无论我捉回多少人给它们喂血,也都是这般,再等几十年也等不到三毒厮杀,生出万毒之王来。”她瞧了一眼半死不活,全身火毒、冰毒、蝎毒缠身的古虚,鄙夷心道:“没用的废物,不过被毒虫各咬一口,便是这般模样,如何能承受其他毒功,看来他是修不成这毒功了。”她转念一想,却是一阵心惊,心道:“常人被这三只毒虫中一只咬住,便是顷刻间被化为一滩发臭血水,怎的这混账东西却是能苟延残喘。”她瞧着古虚趴在地上痛楚打滚,却无丝毫皮肉腐烂之相,一阵生疑。
她正一阵迟疑,却见沐宿危将自己指尖咬破,运功逼着血液从指尖泉涌而出,灌入古虚口中。齐垂云看着心惊,心里一阵盘算,冷冷道:“你这是做什么。血阴属寒阳,你给他喝血只会令他死的更快。”沐宿危恶狠狠的盯着齐垂云,吼道:“古大哥若死了!我非把你千刀万剐不可!”齐垂云却是不气不恼,心中冷笑道:“这丫头倒是邪气逼人,杀念丛生,是个杀伐果断之人,来学我的三毒六欲功却是不错。样貌端是秀丽,杀念虽重但品性不错,也算是符合本派之规定。”
她盯着古虚一阵冷笑,将鼎炉以内劲悬浮于半空,抱胸冷笑道:“呵,老身便看看你如何把这无耻之徒亲手害死。”岂知古虚咽下不少沐宿危的血液,脸上蝎王邪毒没有散去,但体内冰火蟾毒、蛇毒却是已经慢慢消解。齐垂云看着惊心,心道:“这丫头的血似乎不同于人,怎的能消解寒冰毒蟾和赤焰鬼蛇的毒性?”
沐宿危失血甚多,眼神已经开始飘忽,见古虚睁开了眼,才慢慢将内功止住,不再向外逼血。古虚头上万邪毒蝎的毒性从脑中缓缓向下移动,流走全身,将沐宿危的双手握住,二人都是虚弱至极,笑道:“沐姐姐,我们是不是快死了?”沐宿危点点头,哭道:“古大哥,我们死后可以同穴,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我们未竟之事,却是就此放下了。”齐垂云脑中灵光一闪,冷冷笑道:“我以为这小子是个无耻之徒,其笨如猪却没料到你这灵秀女娃也是如此!真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你们想死还不简单!”
说罢她左手将二人从地上托起,以磅礴如海之内力悬浮半空,右手举起鼎炉,将二人一只左手一只右手一并插入鼎炉之中,古虚登时看得裂眦嚼齿,咆哮如雷:“你这疯婆娘!!你要对付毒虫冲着我来!!沐姐姐已经失血过多了!你要害死她不是?!!”齐垂云冷冷扫了他一眼,鄙夷道:“武功低微,倒是好大的脾气!”她似是觉着古虚太聒噪,将一只小鞋踢出,岂知她玉足滑腻似锦,轻轻一踢一只小鞋便如游鱼过水般从滑了出来,正正塞到古虚嘴巴里,其人全身蝎毒走遍全身,少林武功被毒气化得一丝不剩,全身悬浮在空被磅礴真气左右,根本无力反抗。
两人双手在鼎炉内紧紧相握,任由三只毒虫咬破皮肉嗜血,谁知三只毒虫刚吸了沐宿危血液一口,却是登时白烟直冒,形如冰雪溶解,发出哧啦哧啦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三只毒虫便立刻又爬上古虚手掌,大口吸血。
齐垂云见这三只毒虫算会生龙活虎起来,当即将二人手掌从鼎炉中取出,目中一阵欣喜,当即将鼎炉用盖子封住,沐宿危与古虚见对方并未再有中毒迹象,纷纷落在地上,握着对方手上伤口,淡笑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