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回:北辕适楚揽英杰(续)
古虚、沐宿危登时羞的脸色通红,不成想他们情侣二人夜夜笙歌,春水横流之时,却是有高人在远端看得一清二楚,羞愧之下平添一份恼怒,齐声凝眉道:“窥人私密,可算不得正大光明。”
那女子失笑出声,哎呀一声说道:“小伙子倒是好身板,肾精为先天之精华,藏于足少阴肾经,你和这美娇娘日夜不停,真是羞煞旁人,一连五日却是能行走如飞,当真令人惊叹。”古虚满面通红,低声怒道:“这位姐姐武功高强,不露痕迹,我们二人之事被你看清了算准了,我无话可说,但你今日来到底意欲何为?不必诸多圈套。”
那女子冷冷一笑,低声喝道:“姐姐平生,最恨旁人缠缠绵绵,情致不休!”说罢她忽的手中飞出两道无形光指,重重戳在古虚身前两处大穴,登时令他感到腰部一阵酸痛,扑通一声跪在地,叫苦不迭。那手法之快捷,仿佛寒风拂梅雪,一扫而过,根本无从判别袭来征兆,亦是连沐宿危都看的目瞪口呆,无从替古虚遮挡。
那白衣女子笑弯了腰,摇头笑道:“小伙子,姐姐不是嘲笑你,你身板子硬的很。姐姐笑是因为原来大和尚青灯苦佛,苦心孤诣的金刚神功,被用了在红尘幔帐房事之上,真是天大的讽刺,哈哈哈哈……肝肾阴虚,精血亏少,耗伤肾精,必致髓海空虚,耳窍失于充养,故见耳鸣、耳聋,头晕目眩;腰为肾之府,肾阴亏虚,腰府失养,故腰膝酸软;肾阴亏虚,虚火上炎,故见五心烦热。”
旋即她飞出两记极为精准的点穴功夫,快如闪电,两根纤纤玉指点在古虚腰间两处穴位,登时令他身上仿佛注入滚滚热流,顺着足少阴肾经流入肾血之中,酸楚尽散,古虚站起身来,脸上更是一片羞愤,低声道:“金刚功它……它是自行运转,绝非我刻意……”沐宿危脸上更是一阵嫣红,忙挽着他手臂低声道:“古大哥,你还说,我真是羞的没脸见人了……”
那白衫女子冷笑道:“新婚燕尔难免如此,有何见不得人的。”古虚咳嗽一声,低声道:“我们已是先有了婚姻之实,但尚无夫妻之礼……”那般白衫女子凛凛一怔,忽的如深受刺激一般,尖声冷喝道:“混账!简直混账!你可知这般做会令这丫头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古虚忙道:“姐姐青见,我们二人只是暂时未寻到家人,无人主婚,所以才没……”那白衫女子冷喝道:“那你便是说,寻到你家人之后便会和她结亲,就此娶她过门了?”古虚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
那白衫女子冷冷喝道:“即是如此,那我便更不得放你们离去!”古虚与沐宿危凛凛一惊,凝眉道:“姐姐这是何意?!”那白衫女子冷冷一笑,说道:“因为我平生最恨旁人结亲相随!真是一刻都见不得!”突然间白光一闪,砰的一声,古虚身子飞起,远远的摔了出去。沐宿危大吃一惊,叫喊道:“怎么姐姐忽然要对我二人下手?!”她回身一看,古虚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跟着又见地上浮现出一条殷红的血线,整个人全身金刚护体功已是被一掌打的粉碎。显是那白衫女子出手快如闪电,先是以雄浑内功将古虚震飞,再出掌将他身上金刚功体震碎,至于她所使的是甚么功体,用的什么外功手法,实因出手太快,沐宿危根本无法见到。
沐宿危连忙将古虚身子从扶起,抱在怀里,冲着那女子冷眉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们夫妻二人之事如何轮得到旁人插手?!我算是明白了,你一路从襄阳城外跟随至此,怕是没安着什么好心。”那白衫女子冷冷一笑,喝道:“妹子!姐姐是看不惯这世上薄幸男儿实在太多!他若是真心爱你,怎的忍心让你未婚先同床!他怕只是觊觎你身子!等到欢愉过后!便不再要你!便去寻别的女子去了!”沐宿危难以置信的摇头道:“我本是以为我是世上最心狠手辣,最匪夷所思的姑娘,今日见了你,却是小巫见大巫了!你对我和古大哥的事知道多少!你就敢这般来说!”那女子忽的长眉一展,怒喝道:“世上身陷情网之人,又何止你一个!姐姐实是过来人!当初也便是这般与男子未婚便先珠胎暗结,可结果呢!那负心人还不是到头来把姐姐抛弃!”
沐宿危闻言一惊,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何人。”那女子冷冷一笑,负手而立,声音如剑,冷冷道:“你可听说过「四海八荒派」的名字?!”沐宿危登时身上打了三个冷颤,颤声道:“你……你们这一派,不是早就消失在武林上了吗?怎的会……”那白衫女见沐宿危颇有见识,竟是对她一门名讳似是有些研究,一阵打量,凝眉道:“你又是何人?知晓本派之命的人怕是早已老死绝迹,你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怎的会听闻我派名讳,还知知甚多?”
沐宿危长长出了口气,定定道:“你真是四海八荒派的人?我仍是难以相信,我听闻四海八荒派自末代掌门「楚南冥」之后,便是已经绝迹……”那女子听到楚南冥的名字,登时如同被人一根针刺入了心脏一般,登时暴跳如雷,大吼着纷乱间飞出一记掌风,重击沐宿危面门而去,沐宿危凛然一惊,手中飞出一道快极无伦的九幽般若掌,这已是她速度之极限,却是刚好将这一记掌风接下,岂知那白衫女内力深厚至极,当即打的她身子往后快速滑行,抱着古虚一同往后遁去,二人身躯重重撞在一块椭圆巨石之上,登时同时吐血。
那白衫女子举指怒喝道:“丫头!你见识渊博不假!但是你若敢再提那贱种名字!我先杀了这无耻之徒,再要了你的命!”沐宿危摸了一把唇上鲜血,冷笑道:“我已经能猜到姐姐身份了,你不是陈北冥,便是齐垂云,四海八荒派末代掌门之下,只有这两名得到真传的弟子。陈北冥练就的是八荒独尊功,齐垂云修炼的是四海六合功。见姐姐出手,怕是天下第一的四海六合功,你是齐垂云罢!”那女子冷冷一笑,眼中惊怒中带着丝丝赞许之色,冷冷道:“好眼力!你倒是眼光独绝,我便是齐垂云。”沐宿危凛凛一惊,低声道:“若非今日真见,万难想想百年前的齐垂云仍在人世,还生的这般宛如少女,仿佛长春不死。”
古虚摸了一把唇上鲜血,把沐宿危搀扶起身,凝眉道:“沐姐姐,你们在说甚么?我怎的听得一点都不明白?甚么百年之前、四海八荒云云,却是从未听过。”沐宿危摇摇头,叹道:“复杂的很,一时之间也难说的清楚。”古虚点点头,怒目看向齐垂云说道:“我不管你什么四海八荒派,你胆敢伤沐姐姐,我便要了你的命!”齐垂云人掩在如雪白麾之中,负手冷笑道:“要我的命?!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小子!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来!你是要以卵击石吗?!”古虚怒道:“以卵击石也要试试看!”说罢他双腿向下一沉,全身金刚真气赫然光芒闪耀,宛如佛陀下界,炽烈难当,猛然扔出两记快捷无伦、霸气横生的伏龙手,重击齐垂云腰腹两处要害而去。
齐垂云旋身而起,凌空而起,拂袖间将古虚两道十成伏龙手打的粉碎,古虚全身内功聚在其上,伏龙手被碎使其自身遭受巨大的反震,在原地腾腾腾后退三步,才把身子止住,齐垂云在空中一连三个转折,落在地上,冷冷道:“少林伏龙术,倒是难得的好功夫。你是少林弟子?”
古虚刚欲脱口而出,忽的心道:“我已是答应沐姐姐,此生不再以北少林弟子自居,必不能答应下来。”旋即他凝眉道:“咱们已是被少林逐出山门,但这与你毫无关系!你武功鬼使神差,但出手实在狠辣!想法也是匪夷所思!你到底要如何?!”齐垂云并不理她,而是看向沐宿危冷冷笑道:“丫头!你到底是何来头?!”
沐宿危从古虚身后走出,冷冷笑道:“齐垂云,你当真不知我是何人?试问天下之间,除了幽丰宫人,还有谁能对四海八荒派这等已经接近没名的门派了如指掌?”齐垂云一阵打量,拂袖而立,低声道:“你是贺摩天的子弟,还是秦摩轮的传人?”古虚凛凛一惊,他虽是对四海八荒派毫无了解,但却是对幽丰宫略有耳闻,不成想幽丰宫两大至尊竟是与四海八荒派渊源颇深。沐宿危冷冷道:“我曾是与幽丰宫渊源不浅,但已经毫无关联了,你怕是寻错了人。姐姐寻我幽丰宫人许久,如今扑了个空,好生失望,是不是?今日虽然仍给你找上了,你却已迟了几日,我已经与幽丰宫人断了来往!你想从我身上幽丰宫人下落,可是万万不能了。”
齐垂云冷冷道:“丫头说哪里话来?当年贺摩天得我传授一本目空四海六合功,算的上本派弟子。自那以后我们师徒相别,我倒是对着徒儿好生挂念,常常想到幽丰宫来瞧瞧他。只是自那以后数十年,姐姐闭关多年,再等出关之时,却知贺摩天已是消失。”她说得又追思,又亲热,似是和贺摩天却是有着些许师徒之情,古虚心道:“听沐姐姐说过,幽丰宫前代至尊贺摩天已是消失二十年,这女子自称更早年间,传授武功给贺摩天,这么算下来,这女子年纪怕真是有百岁之高龄,当真是个老妖怪。”
沐宿危冷冷道:“我人生在幽丰宫,早年间听闻贺摩天性子乖戾,常有霸主之相,搅得江湖武林血雨腥风,原来他是你的弟子。”齐垂云点点头,说道:“当初贺摩天、秦摩轮二人一同被拜入我门下,这两个孩子一善一恶,贺摩天性子霸道,却是正合我意,且是个千年难遇的武学奇才,我便传他一门神功好生修炼,自那以后便闭关而去。不成想秦摩轮未被我收为徒弟,反倒是往四海八荒派旧址去寻那贱人为师!早知如此!我便该一掌打死这个孽畜!”
古虚又是一阵凝眉,心道:“听沐姐姐说,贺摩天此人宅心仁厚,早年虽是暴戾恣睢,但后来却是重归正道,颇得人心,与齐垂云说的完全不同。她又说秦摩轮是个善人,却是更加颠倒黑白,这人可是个实实在在的霸主,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便是他把尸虫打入沐姐姐体内,使其受尽折磨。想来贺摩天、秦摩轮会得恶魔之名,幽丰宫会成为邪教,与这性子古怪的老妖怪脱不了干系,必定是她的错。”
沐宿危凝眉怒道:“齐垂云,晚辈说的话都是真话,你要寻你的弟子,当是往幽丰宫走上一趟,我与幽丰宫再无瓜葛,请不要诸多阻挠。”齐垂云冷笑一声,冷冷道:“我何时说过要寻贺摩天、秦摩轮的踪迹?他二人不过是我和陈北冥在漫长岁月中的两个弟子,用来互相博弈的棋子罢了,且他们都只学了半篇不到的六合功、八荒功,总的说来配不上本门弟子,你觉得像我这种活了百岁之人,还会跟这些小辈过不去?”
沐宿危叹道:“齐姐姐,我已和幽丰宫再无关联,你再来花言巧语的讥刺于幽丰宫至尊,又有什么用?你瞧瞧罢。”说着左手一伸,将右臂上红衣掀开,漏出一块被剜掉肉的伤口,在一条玉臂上显得极是狰狞,触目惊心,齐垂云见那伤口现了出来,一阵凝眉,打量道:“这是何意。”沐宿危叹道:“幽丰宫人人手上都有一条黑色盘龙,我与幽丰宫再无关联,已是将那盘龙就此刮骨剜肉,齐姐姐,你是真的寻错了人。”
齐垂云身子一阵颤抖,点点头说道:“好一个傲骨嶙峋的丫头,剜肉之苦都受得住,可你也是错了。我今日前来,却不是为了幽丰宫,而是专程为了你身边这个无耻之徒。”古虚微微一怔,怒道:“你一口一个无耻之徒,我到底哪里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倒是说来听听!”齐垂云冷冷一笑,邪声道:“哼,就你这个样貌资质,还轮不到你对不起老身!你们乖乖的跟我走!我或许还能保你一条性命!”古虚二人凝眉敌视,冷冷道:“凭什么!”齐垂云冷笑道:“就凭一句话!弱肉强食!你们武功不如老身!就只得任由老身宰割!”旋即她眼眸微微一凛,忽的全身涌起万重真气,一掌庞然吸力,将沐宿危吸到身侧,飞快将她身上穴道封住,冷笑道:“无耻之徒!你若是心念这个丫头!就乖乖跟我走!不然我有法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古虚心急如焚,大喝一声,气息站定,双拳握固,猛然打出一记伏龙手直抓齐垂云身后的沐宿危而去,齐垂云冷哼一声,拂袖间便将他十成伏龙手打的粉碎,又轻轻一个翻腕,以一种极是神妙的手上功夫探出一记炽烈如白虹般的弹指神通,打入古虚肩部,登时封住他身上云门穴,竟是两招之内已将他彻底伏下。
古虚身上气血猛然因真气灌入而赫然停止,气血阻塞,噗的一大口血从口中喷出,沐宿危心知齐垂云的武功实在太过高深,实在不能与其硬来,忙喊道:“古大哥,没必要的,不要做无谓牺牲,我们随她走一趟就是。”齐垂云一阵冷笑,说道:“你这个女娃倒是心思聪明些,走!”说罢她一手飞出一记光爪,扣在古虚肩头,飞身而起,携着二人快速从远端消失,一阵怒骂:“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们安安心心跟我走偏是不听!自讨苦吃!”
齐垂云使得这一门轻功,便是四海八荒派绝学之一的「逍遥神游功」,与「六海神游功」于本派齐名。庄子有云,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世间高深的轻功,想炼至逍遥无物、超然物外之境,都需如列子乘风,御风而行,才得以飘然而去,随心所欲,神游四海。
只是此番风向往东,其人却向西逆风而上,端是耗费不少体力,待行至远离古玉林的一方山谷之内时,才将二人扔下身去。古虚、沐宿危爬起身来,往四周看去,此时已是深秋,临近寒冬将至,四周已经变得凄神寒骨,似要结冰,更何况这荒郊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