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酒烈如歌襄女剑(上)
六灭师太本是前往北海寻找峨眉派黄龙神刀的下落,却不知是何缘故半途转而重上北宗,更广发英雄贴聚集天下各派围剿魔教天凤宫而来。实则剿灭魔教为峨眉一雪前耻,是她平生三大愿望之一,但由于此事事关重大,向来从长计议。谁知她又不知如何重新动了这个念头,非但未前往北海,反而重拾旧愿,于正道之间合纵成军,亲率轰轰烈烈的大军前往曲靖而来。
六灭师太原名方文璇,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久负盛名的绝美之女,但终身不曾涉足情爱,一心光大峨眉,苦修峨眉三阳荟萃神功终是大成。虽是神功大成以致容颜长春,但两鬓间不为人易见的白发已是暗里生出。场中无数绝艳女子,如澹台仪,如六冥师太,如令狐小妹,如曾素懿,如贝碧青,如水银鲤,如何天姿,皆是各具特色。但无一人如六灭师太般,在绝美动人中生出凛凛英气,威仪四海。
六灭师太【太羲神功】已然修炼至大成,如今不屑执剑。二十年容颜不老,英气非凡中更藏无尽动人韵味,所经之处无不惊叹。亦是长袍拖地而行,冷眸荡寇之处令众人只觉得脸上仿佛火烧,不敢直视。
六冥师太与其他金顶三霞见掌门前来,楚征南重伤欲死,皆是心中更添一分胜算,一齐翻身而下,恭迎掌门。唯独贝碧青微微失神,转身欲走,楚征南忽然慌张失声,喊道:“扶瓴……”贝碧青冷冷回眸,眸若寒电,不掺杂一丝感情,冷声道:“我不叫官扶瓴,我是贝碧青。贝字姓,碧雪天青。”随即在众师姐妹身后而去。
楚征南盘坐原地,一阵失神,喃喃道:“贝碧青,贝碧青……”一侧的水银鲤亦是看着贝碧青远去,闭目不语。
六灭师太见师姐与众弟子皆是与魔人酣战,心底一阵傲然而生,虽是大敌当前,但仍是柔声笑着把六冥师太扶起,笑道:“掌教辛苦。战况如何?”六冥师太立在其身侧,低声道:“魔教金凤使罗云程力竭欲死,天众使楚征南被碧青一剑刺入,想必也是命不久矣。魔教四使五法,今日插翅难飞。”
六灭师太眼中神光一闪,朗笑道:“好!好!”见贝碧青微微有恙从远端走来,走上前去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总算不枉师傅对你一番栽培。”贝碧青微微迟滞,随即惨笑道:“师傅传授神功,徒儿不敢枉费。何况魔人作恶多端,自然要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光耀峨眉。”六灭师太心中一暖,叹声笑道:“此番剿灭魔教,碧青功不可没。”随即看向一侧失神的澹台仪,亦是笑道:“澹台,你在想些什么。”
澹台仪将方才贝碧青与楚征南种种看在眼里,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只盼着李北殷切莫出现在此,她万般不愿与他交手,断了从小到大的情义。见掌门相问,也是微笑柔声道:“师傅,我只在想剿灭魔教之后,当做些什么饭菜给诸位师姐妹庆功。”一旁的武金简冷笑道:“师傅,我瞧着小师妹一向对锅碗瓢盆之事,比舞刀弄剑,斩杀魔人,要来兴趣的多。”六灭师太淡淡笑着拍了拍澹台仪柔弱无骨的嫩肩,低声道:“大敌当前,怎可轻易轻敌?”随即淡淡瞅了一眼武金简,冷冷道:“每战必败,还有脸在这里耍威风,此战之后给我滚回峨眉苦修十年,若还不是你小师妹的对手,你这峨眉首席大弟子也不必再做了!”
武金简惊恐万状,心中怒火中烧,愤恨暗中瞪了一眼澹台仪,却是掌门说的一分不错,令她无言以对,只得忍着胸腔剧痛侧向一边,擦去嘴角血渍,说道:“金简知错,谨遵师傅之命。”
十二派掌门见六灭师太终是到来,皆是从两侧走来,向联军首脑行礼,六灭师太将众人一一还礼,随即淡淡道:“六灭赶来稍迟,令各位受苦了。”北少林定玄神僧微微淡笑,双手合十,低首道:“阿弥陀佛。师太言重了,师太神功大成不屑执剑,赶来的正是时候,如今魔教妖孽尽数出现,待师太一声令下,便一齐攻上殿中。”
六灭师太微微点头,又见昆仑冯虚派太始真人走来,忙向前迎去,笑叹道:“贫尼姗姗来迟,还望太始真人见谅。”太始真人头戴玉钗,一身紫衣道袍迎风而立,虽是一身紫薇神功已然造化,但从不以神功修饰容颜,显得略显苍老,淡淡笑道:“若非今日大敌当前,必要拉着师太一叙旧事,称你一声方家妹妹。”六灭师太难得的一阵动容,但只是一瞬,随即正色笑道:“皆是还望太始真人光临峨眉。”太始真人微微点头,随即立在一侧。
何天姿从天山扶摇派众人中走出,也是低首行礼道:“天山扶摇派何天姿,见过师太。”六灭师太深知何天姿、何天卿姐妹为此次天山派统帅,以礼相迎,笑道:“何家妹妹不必多礼,你家哥哥正与北宗齐宫枢掌教在后,随即就到。”何天姿心中微微一凛,随即笑着站在一侧。
随后巨阙帮、蜀中派、冀北石家列为统帅纷纷向其行礼,立在其身后,俨然以襄女马首是瞻。六灭师太瞧向一侧清冷如神的蓬莱仙都派弟子,人数不多却都是肃立而视,并未有一人前来汇合,心下一阵异样,随即见北宗纯阳派掌教燕玑珏不在此处,转身笑问道:“师姐,怎么不见燕道长。”
六冥师太左手负背,右手紧握北震剑柄,低声道:“掌门,众人在前,还是称我掌教的好。”六灭师太微微失神,随即叹道:“是了,师姐教训的对,只是师姐与我多年不曾下山,如今一齐再聚魔教老巢,往日皆在心间盘桓,一时失神罢了。”随即六冥师太也是心中一痛,随即幽幽道:“师姐……师姐已把李太冥忘得干干净净,掌门不必再提此事。至于燕道长……”她旋即看向殿前一言不发,动也不动的燕玑珏,六灭师太已随着她眼神看去,眼中冷光一闪。
却见燕玑珏缓缓向一旁盘膝疗伤的楚征南而来,一群麒麟教众将他团团围住,不容他再向前一步。罗云程凤冠一凛,长臂一挥,高声道:“不得无礼。燕道长并无恶意。”燕玑珏冷冷扫了一眼,随即从长衣阔袖中拿出一捧锦盒,手中微微运功一弹,正正落在罗云程手中,低声道:“北宗的天元三宝丹,可以替他护着心脉。”曾素懿黄衫一凛,低身将丹药握在手中,抬眉柔声问道:“燕道长此举为何?”燕玑珏长袍一凛,转身而去,背身道:“你们逼死我北殷孩儿,贫道对魔教恨之入骨,本是一欲将你等挫骨扬灰,以慰在天之灵!但楚征南是个好对手,一会儿恶战,贫道不想对着死尸发泄。”
旋即那身影缩地成寸,飘然离去。罗云程长叹一声,道:“原来燕道长这般震怒,皆是为了小教主之死而来。他方才见楚弟受伤颇重,并未以全力施之,不然只怕我二人均是难挡他一剑。”杜文秀拉了拉满腮胡子,奇道:“奇了,这牛鼻子老道既然对咱们这般痛恨,方才为何不加以重手,还以丹药增之?”水银鲤冷冷道:“所谓正道中人虚伪奸诈,谁知他怀着什么心思。”楚征南背身而坐,闭目冷冷道:“银鲤,燕道长方才却是以礼相待,处处留情,我们不可如此猜忌真人大义。”水银鲤旋即长长叹气,双目紧闭,一心为其疗伤。
曾素懿号称九毒仙手,无论毒术医术均是当时独绝,她纤手捻起盒中金丹,凑到琼鼻前闻了一闻,随即低下身子道:“放心吧,确是北宗天元金丹无疑。”随即将金丹灌入楚征南口中,助其理顺气血,将金丹咽下。
燕玑珏飘然而来,冷冷扫了一眼其余各派掌门,旋即向六灭师太走来。六灭师太将方才燕玑珏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旋即微微瞠目,低声道:“燕道长此举何意?”燕玑珏亦是傲骨不改,也不行礼也不解释,只是问道:“魔教之中亦有铁骨之人,若是这般杀他与鞭尸无异,师太不必多疑,稍后北宗必然倾力杀敌,一个不留!”
六灭师太淡淡笑道:“但愿如此,别无他念。贵派掌教齐宫枢真人稍后便到,请燕道长稍作等待。”然而尚未等她说完,燕玑珏已然重回北宗阵中,不与众派掌门汇合而立,令六灭师太心底微微薄怒。六冥师太师太见掌门神色有异,忙低声道:“掌门,北宗三侠向来性子如此,口直心快,掌门切莫动气,免得伤了峨眉北宗和气。”
六灭师太将冷光收敛,随即点头道:“掌教,我便去先挫挫魔人锐气,掌教与诸位弟子留在这里,替我撩阵。”六冥师太微微点头,容颜在黑纱中露出微微担忧。
场中忽然神阳大作,炽烈阳气化作一道剑影逸去,六灭师太墨绿长袍拖地而行,黑发飞舞,浅浅露出如玉脖颈后半寸火灼伤疤,她就这般淡淡然走上台阶,赤足而行,白腻柔滑的小脚纤尘不染,虽是美腻娇柔到极致的妇人,然而全身散发出的滚滚真气光芒璀璨,威仪凛凛,容不得半分亵渎之意。
全场目光汇聚于一人身上,亦连一侧不卓于群的蓬莱仙都派大弟子王倪都微微侧目,盯着场中那美腻英气的妇人走上台去,留下浅浅身影,仿佛孤凌绝世。白金冠,墨袍衣,身如不动舞干戚。六灭师太每走上一层台阶,周身散发的炽烈真气就深厚一层,待其走上高台之时,柔腻光滑的小脚轻轻站稳,却震得整座天凤宫仿佛天摇地动。
一众麒麟教徒将三使四法围在其中,并不半点缺缝,六冥师太红唇轻启,冷淡道:“我知魔教中人死性不改,愚忠护主,也不必多费唇舌。你们一起上吧。”
麒麟教不知有多少子弟折在峨眉金顶派手上,自然对这峨眉掌门更是恨得牙根痒,巴不得将其挫骨扬灰,见襄女来势汹汹,冷眼如剑,杀气腾腾,当即一齐涌去,一往无前,从南北西东四个方位一齐持刀围来。
六灭师太冷笑一声道:“魔教诡术,就到此为止吧!”随即左手负背,仅以右手御敌,脚踩挪移,墨袍轻舞,刹那间右手烈阳滚滚,从小指命门穴至少府穴【心经剑】从指端刺发,一剑刺去令人完全摸不到招数,一列近二十余人竟被一剑穿心而死。旋即她轻挪小脚,秀发飞扬,委身盘躬,将滚滚阳气汇集于无名指中渚穴至关冲穴,刺出一道【三焦剑】,剑指所向之处速度奇快无伦,横穿而过,又是十余人被一剑刺穿脑颅,鲜血四溅。忽然六灭师太掌心【劳宫穴】中催出一道炽烈刚阳的凝华剑气,左手托住右手腕,手中剑气仿佛重若千斤,飞身以剑气横劈而去,一招【太羲荡寇】竟将剩余二十余人砍成两截,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六灭师太浑如玉女修罗一般不断刺出【太羲六阳剑】,只是一瞬近五十人已惨死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