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夜出

第109章夜出

“皓天兄有所不知，若此摄魂丹里并未添加繁木草倒也罢了，可是从二小姐的脉相看来，她体内却有繁木草的药性。繁木草原本无毒，只有轻微腐蚀作用。若用此药浸染在衣裙等常用之物上，与寻常薰香接触甚久，药理发生变化，同样会使人心绪紊乱，最终思觉涣散达膏荒之境。可是照眼下状况看来，用药之人显然颇为心急，索性将药性直接作内服之用。故而若想康复自然棘手了许多。”唐轩玉提及医理药谈，便如数家珍一般，好一阵滔滔不绝。听得不通药理的慕容皓天，似懂非懂。但有个中意思却听了个明白，那便是素纤的身子非得经过十日的调理才会完全康复。

“罢了，你既如此说道，且便如此而为吧。”慕容皓天沉声应道，心里却恨不得将那使作蛹者千万万剐方才解恨。

“繁木草？”斜靠在床头的素纤听闻药名，突然警觉的坐起身来，急声追问道，“唐先生，适才你所说的可是繁木草？”

“没错，正是繁木草？”唐轩玉点头应道。

素纤大惊，顾不得身子虚弱，急忙翻身趿鞋下榻，步伐微散的向墙角的柜阁走去。

“二小姐，你欲何为，吩咐奴婢便是。”翠丫快步上前搀扶着素纤的手臂，关切的言道。

素纤并未应声，拉开柜门，并抽出最下格的暗抽，小心翼翼的取出一个小纸包，回身递到唐轩玉手中，微急的询道，“唐先生，您请看，纸包内盛的晶末，可是提炼自繁木草汁液？”

唐轩玉打开纸包，脸上神色微变，随即又不太确定的放在鼻下闻了闻，方才惊疑的言道，“此药晶，正是由大量繁木草汁提炼而成。敢问二小姐为何有这种东西？”

得到唐轩玉肯定的答复，素纤清冽的眸子里恨意顿起，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绪，一字一顿的言道，“果然是她，当年娘亲早逝，果然是被大夫人加害的。毒妇！真乃毒妇！”

“哦，难道当年二夫人仙逝，是因为此药之故？”唐轩玉意外的询道。

“此药乃素纤在娘亲当年常用的衣柜底层挖凿而出。当时素纤曾找人证实，此药晶正是繁木草提炼而成。想不到如今大夫人又故计重施，难道她当真以为我林素纤是任人斩割的羔羊吗？”素纤恨恨的喝道，满口银牙紧咬，十指满握成拳，脑中怒意汹涌翻腾。

慕容皓天没料到，此事竟然牵出了素纤亲娘逝事的内情，见素纤恨不能平，不由得暖声慰言道，“林姑娘稍安，如今既然知道当年残害伯母之人，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收集罪证，方能告慰九泉之下的伯母才是。”

“侯爷说的没错，素纤有一事相求。”素纤思虑略缓，终于理清了头绪，“既然大夫人精通繁木草害人的门道，想必背后有擅长医术之人暗助。素纤恳请侯爷暗里查证大夫人私下里与府外何人有过接触，以便查得繁木草的来源。”

“举手之劳，林姑娘尽管交给皓天去做。”慕容皓天点头应道。

“翠丫，今日唐先生入府诊治，虽然以复诊为由，但大夫人那厢必定有所警惕，稍后你去老夫人那儿回话，就说经唐先生复诊，我的身子虽然无碍，但因夜夜梦魇，唐先生列了几道安神的方子暂用。近日不仅进不了宫，恐怕连晨定也不能到了。”

“奴婢明白，二小姐担心打草惊蛇，故而暂时不动声色。”翠丫点了点头，随即将唐轩玉开出的方子纳入怀里，低声言道，“奴婢稍后去回了老夫人后，便出府抓药。虽然按兵不动，却不能耽误了二小姐的身子才是。”

素纤未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身看了香草一眼，微声一叹，“香草你退下吧，此事你也是受人蒙骗，我不怨你。”

香草没料到素纤如此轻易的放过自己，更是羞愧难当，“二小姐，您罚奴婢吧，你责罚奴婢吧！”

“不必如此。你只管去向大夫人回话，不让大夫人对你生疑便是。”素纤不罚香草，一是看在主仆多年的情份上，二来也是不愿做出动作，让大夫人那厢生出疑虑。既然安南侯答应帮忙查证大夫人身后懂医之人，相信不久便会有回音，此事目前看来还是暂时不动的好。

香草不再坚持，再次跪下对素纤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愧颜难当的退了下去。

翠丫此时也照素纤的吩咐往老夫人轩院去回话。

房内只余下燕子、唐轩玉以及慕容皓天。

“时辰不早了，鄙人告退。”唐轩玉看了看天色，起身向素纤抱了抱拳，向门房处走去，刚到房门前，却故意侧身对毫无离去之意的慕容皓天言道，“皓天兄，可否一路同行？”

慕容皓天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快，略带愠意的瞄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分明暗传着‘多管闲事’的意思。但面色却正了正，沉声言道，“轩玉兄先行一步，皓天还有要事与林姑娘相商。”

唐轩玉抬手挥了挥，好似在拂袖搧去慕容皓天频频扔来的眼刀，大步走向房外，同时朗声笑言道，“哈哈，我倒是忘了，皓天兄非从正门而入，自然不可从正门而出···”

说话间，人己身在房外，扔下面色尴尬，却死赖着不肯离去的慕容皓天。

“唐先生，奴婢送您出府。”燕子极有眼色，见慕容皓天坐在原处纹丝不动，自然明白侯爷欲与素纤独处的心思，掩唇偷笑着，快步随在唐轩玉身后走了出去，并顺手掩上了房门。

瞬间，厢房内众人骤散，房内仅余下素纤与慕容皓天二人，一时间寂静无声，只隐约闻得二人轻缓的呼吸声。

二人越是无言，气氛反而越发暧昧不明起来，素纤明显的感受到对面那人投来炙热的目光，耳梢处一片滚烫，颌首不敢回望，沉声言道，“天色不早了，侯爷请回，恕素纤抱恙不能远送。”

房内暖意流动，哪料到素纤一开口便是逐客令，慕容皓天闻言虽然略有不满，却毫无离去的意思，反而起身走向素纤在其床榻旁的侧凳上坐了下来，暗声询道，“为何有事，宁愿知会唐轩玉，也不差人来侯府通报？”

素纤抬头，迎上深如墨泽的目光，正欲开口，脑子里突然响起了六公主如莺鸣般的宣告‘改日紫瞳会亲自求父皇下旨赐婚’心思一沉，垂头淡声言道，“侯爷政务繁忙，素纤这点小病，岂敢烦扰侯爷···”

“此言非你心中所思！”慕容皓天声调又沉了三分，倾身凑上前去，与素纤的距离又拉近了些，好似看穿对方心思一般，道，“你可是信了六公主的话？”

二人距离相隔太近，慕容皓天暖声言语，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素纤惊兀的向后靠了靠，躲避着眼前男子的逼近，语不成调的言道，“侯爷说的什么，素纤听不明白···”

“嗯？”慕容皓天侧了侧头，看着眼前娇颜红潮渐起，唇角那抹温润笑意扩散开来，身子突然毫无预兆的后仰，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温热的气息顿消，素纤微乱的心绪得以平稳，随之而来的却连自己也未能察觉的失落。

“六公主与我相识多年，曾不止一次直言日后会向皇上请旨赐婚，当日那番言语于我而言并不陌生。”说着双眸含笑的迎向素纤。

素纤灵眸闪动，略显狼狈的收回目光，躲避着慕容皓天直视的目光，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但艳红欲滴的耳垂却早己出卖了悸动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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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皓天暖暖一笑，正色低语道，“皓天与南宫泽是君臣更是手足，南宫紫瞳于皓天而言，仅是兄妹情义，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素纤深深颌首，唇角却不自觉的浮起一抹浅笑，言不由衷的碎语道，“此事与我何甘···”

望着伊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却仍旧倔强的言语，慕容皓天不再多言，轻声言道，“歇下吧，改日再来看你。”

言毕，己闪身于厢房之外，转眼便没有了踪迹···

用过翠丫熬制的汤药，素纤闭眸努力命令自己睡去。浅眠不久，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素纤警觉的从即将到来的噩梦中抽离。

窗外月色朦胧，素纤透过窗棂向外望去，庭院里有人影晃动，虽有月色却看不真切那人是谁。

“谁在外面？”素纤冷声暗喝道。

庭院里人影闻声，快步向厢房方向走来，极轻的应道，“二小姐，您又梦魇了吗？”

是燕子的声音。素纤松了口气，顺势坐在了临窗的榻炕上。

房门轻响，燕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素纤神色无异，神情明显一松，上前低询道，“二小姐，可是奴婢吵醒了您？”

“深更半夜的，你为何不在房里歇息？”烛光下，素纤幽黑的眸子里满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