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锦衣自焚
第21章锦衣自焚
不待林芝兰回过神来，一旁伺候的柳青更是高声呼叫起来，“大小姐不好了！”林芝兰惊愕不己，十指骤停，流畅的琴音戛然而止，一股燃烧导致的焦味从身后袭来，猛的回头一看，“啊！”林芝兰顿时骇的花容失色，不知何故，身后垂拖在地的锦衣下摆竟然冒出一缕青烟，一小簇黄黄的火苖跃然于上，大有向上燃烧的势头。
“天啦，快来人！母亲救我。”林芝兰顾不得吃惊，从月凳上一弹而起，反手将跟前的凤尾琴推倒在地，红漆金描的凤尾琴落地摔的数弦尽断，锦衣下摆长长的裙边火势越发猛烈，眼瞅着就要燃到身上炙烤肌肤。林芝兰完全乱了方寸，不停的原地打转欲扑灭火苖，奈何身动裙转，根本扑灭不了越来越强的火势。
贴身奴婢柳青与银秀护主心切，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帮忙扑打，可是强光照射下，任由她二人如何扑打，火苖却毫无衰减的趋势，反倒因风势助长，越发迅猛了。
素纤早己停止了舞动，冷眼看着手忙脚乱的主仆三人，眸子里急速闪过一丝痛快，若非自己昨日发现及时，此时人前丢丑之人便不是林芝兰，而是自己了。
那衣裳昨日从织房里取回，素纤便察觉不太对劲，隐隐泛出的类似大蒜的酸涩之气，虽然与汗味相似，却绝非汗渍使然。若判断无误，改制衣裳所用的丝线，定然被人用白磷稀释后的液体浸泡过，丝线缝入衣间，白磷汁液也随之浸入衣衫。白磷燃点极低，恰逢近日正是暑热之季，此衣若长时间在强光下暴晒，必定引发自燃。
对于此计，素纤倒是打心眼里偑服，能想出如此招数，懂得利用白磷导致自燃的法子害人，的确有些脑子，只是这些法子没用在正道上，倒是可惜了。
“还不快去取水，如此扑打岂能有用！”素纤急声呼道，本想小作惩戒，并不想惹出大事，更何况父亲在场，若是惊了病中的父亲，岂非不妙。
得素纤提醒，一旁惊呆了的小厮这才回过神来，撒腿往前方不远的湖塘奔去，拎起湖边日常使用的木桶盛上半桶水，很快的奔回，对着林芝兰当头泼去，手起水落燃烧的火势终于扑灭，同时也浇得林芝兰狼狈不堪，发髻间夺目的钗环，尽显凌乱，锦光十色的华服裙摆，被火苖燃烧后早己缺残破败，如今满是水渍，更如落汤鸡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美感。
火势停歇，林芝兰不再拍打，却愣愣的立在当场，此时她脑子里满是疑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原本应当发生在林素纤身上的一幕，怎会在自己身上出现。如今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自己衣衫不整，满身水渍，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眼前发生的一幕，惊的大夫人瞠目结舌，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大步冲上前去，一把将呆愣的林芝兰搂入怀里，“我儿，可是受了惊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衣裳，怎会自己燃了起来！”说着，看着怀中瑟瑟发抖的林芝兰，大夫人心痛不己，急声对下人呼道，“还不快扶大小姐回去歇着，今日之事本夫人定要彻查！”
主家大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场宾客难免尴尬，衣衫无端着更火，令人暗生不祥之感。
斜靠在肩辇上的林父虽然并未开言，但脸色却黯了许多，难道这是上天在预示着什么？
刚才喜悦的气氛顿时下降，虽然日头依旧当盛，场面却顿时冷了下来，人们悄声窃语，似乎在摆谈着什么，却无人大声说话。
这时素纤满面笑意的上前，对林父大礼叩拜而下，莺声言道，“恭喜父亲，贺喜父亲，此乃大吉之兆！”
林父轻咳，深深一阵呼吸，沙哑的嗓音，终于说出露面后的第一句话，“此话怎讲，何来大吉？”
大夫人见林素纤开口说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上前低声喝道，“林素纤，老爷今儿寿诞，你仔细说话，若是言词无状，定不饶你！”
素纤淡淡一笑，极恭敬的对大夫人点了点头，低声言道，“母亲放心，纤儿省得。”
言毕，素纤缓缓起身对众宾客言道，“自古便有‘凤凰浴火，涅磐重生’之说，凤凰乃上古神兽，经历了烈火的煎熬，痛苦的挣扎，最终得以在烈火中重生。而佛家更有此云，凤凰在大限到来之时集梧桐枝于自焚，在烈火中新生，其羽更丰，其音更清，其神更髓。今日乃家父寿诞，我林府长女身着似凤羽一般的五霞锦衣，手抚凤尾古琴，被天降神火焚其锦衣，虽然大姐受了些惊吓。但个中却无一不在预示着，久病的家父，定会中浴火之凤一般，涅磐重生，否及泰来，最终得以康复。”
说着，素纤回身对面色早己缓了许多的林父深深一福，朗声继续言道，“故而，此乃天降祥火，乃大吉之兆。女儿在此恭祝父亲早日康复，得享安康！”
“好啊，说的好！”一场无端的意外，被素纤如此一说，倒成了极其祥瑞之兆，在场宾客纷纷附合，频频向林父出言恭贺。
林父满是溺爱的看着冰雪聪明的素纤，弱声言道，“纤儿聪慧，为父承你吉言。”说着，回头对一旁垂头丧气，满面晦气的林芝兰言道，“不过倒是惊吓了兰儿，回头为父重新替你置办一身新装，以慰兰儿惊悸。”
林父先是被火惊吓，此时虽心情好转，但一口气说了许多，身子更是虚弱了不少，抬手无力的轻揉额间，脸上皆是疲惫之态。大夫人见状，立即吩咐人将林父送回东院歇息。
向来高傲的林芝兰人前丢了大丑，虽然被人颂之凤涅之势，但失仪于宾客之前，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在场者中还有安南侯世子。一想到刚才自己裙摆着火，手脚乱舞的丑态，林芝兰更是羞愤不己。颌首无语，抬足向碧春轩返去。林莹露见状立即跟上前去，讨好的搀扶着林芝兰，言道，“大姐小心，依妹妹看，林素纤这贱人分明就是故意为了出风头，才会拿大姐你开涮。摆明了您衣裳着了火，她还故意说什么凤凰浴火，分明是拿大姐您寻开心，不就为了证明她自己口齿伶俐。”
姐妹数人离开院落，刚转过弯，不待林莹露说完，林芝兰己按捺不住，回身对正溜须拍马的林莹露，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同时厉声喝道，“滚，今日之事，是谁拿我寻开心，想来你是最清楚的！”
林莹露吃惊的捂着脸颊，退后数步愣愣的言道，“大姐，妹妹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你岂会不明白！”林芝兰怒气冲冲的指着林莹露喝道，“我来问你，这身衣服当真是你的吗？说！”
“我。我。”林莹露有些心虚的低头，双唇轻嚅着不知当如何应声。
实则，昨日林莹露喜滋滋的夺了素纤那薰了香的衣服，正欲返回落叶居，不料却遇见了大姐林芝兰。林莹露因为之前发生的猫眼石之事，正在寻法子讨好林芝兰，见林芝兰对这件衣裳很感兴趣，立即提出可与她交换。至于她也是强行换了素纤的衣裳，自然只字不提，只说是自己薰上去的香味。林芝兰并未生疑，于是这件被林芝兰暗中使人动了手脚的衣掌，便阴差阳错的到了林芝兰的手中。
“说！吱吱唔唔的做什么？我在问你话呢？”林芝兰厉声质问道。
“没错啊，是。是妹妹的。”林莹露死鸭子嘴硬，到了这时候，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强撑着言道。
“还在撒谎，若是你的，这衣服怎会燃了起来！”林芝兰面对蠢笨如猪的林莹露，郁闷的几乎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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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说天降神火，大姐您是父亲的嫡长女，这吉瑞之兆自然是应在了您的身上。”林莹露心虚的低声喃道。
“呸！刚才你还在说林素纤胡说八道，这会儿你倒也跟着学了起来。她这派胡言，能哄得了旁人，却哄不了我。那衣裳自燃，分明是染了。”说到此处，一旁的柳青轻声一咳，林芝兰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言，当即噤声，随之忿忿的圆瞪杏目对林莹露喝道，“蠢猪，都是你坏的好事！”
林莹露再是蠢笨，这会儿也算是闹明白了，“哦。大姐，妹妹明白了，原来那衣裳。”说着，林莹露警惕的向身后张望，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很是自责的言道，“大姐，只怪妹妹不知情，被林素纤那贱人给陷害了，大姐不要怨恨妹妹才是，要怪就怪那贱人奸滑。”
林芝兰无语的抚了抚额，喃喃而语，“果真如此，林素纤你这贱人，我与你誓不两立！”言毕，不再理会一旁不停献媚的林莹露，大步向碧春轩返去。
“大姐，您听妹妹说。大姐您。”林莹露还不死心，急促的跟在身后。
“滚！不要跟着我。”
林芝兰的声音隐隐传来，声音逐渐消失在石径的尽头。
隐于枝后的香草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无踪，现出身来，唇角微抿露出满意的笑容，低声暗叹道，“我家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如今也让你们尝尝自食苦果的滋味，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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