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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没回公寓。
晚上风雨交加,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江景酒店。她这句话问出来,程晃就知道到底之前哪里觉得她不对劲了。她这个人,纠结又敏感,心底的打算也从来不会跟他说,所以总是患得患失的,她自己纠结难受,也弄得他心里不痛快。但是程晃舍不得放人走,她稍微朝他的方向犹豫一秒钟他就觉得前途一片大好,总是想当然地以为,没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
但是十八九岁的困难,往往看上去如此艰巨。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来也不是异国,而是真的看不到的未来。
——坦白来说,他们都是惧怕未知的胆小鬼。
江风呼啸,程晃在风里沉默了好久,看见姜霰微红的眼尾。他眼圈也有点红了,明明只是离别焦虑,可他就是始终问不出那句话来。
喉头哽咽。最后他终于颤声问出口:“你想分是不是?”
说这句话的时候,空中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落下大雨。
渝城这个阴晴不定的天气啊。
……
姜霰没有回答他。她哭起来,程晃就不自觉地上前替她擦眼泪,也帮她遮风挡雨。他就那么把她箍在怀里,抱得很紧,要把她勒到身体里一样。他没有问为什么,姜霰也没有解释,她只是哭,眼泪濡湿他的t恤,和瓢泼的雨水一起,洇湿一大片。
他们终于还是做了。
酒店房间里的灯光昏暗,冷气裹挟身体,只有程晃的胸膛尚存温热,于是姜霰本能地拥住他,像确定关系那个晚上一样,把柔软送进他那里去。在那些绵长炽热的吻里,理智都被温存的火苗吞噬掉了。她吻着他,程晃也温柔地回应。窗外雨滴落下的声音和他的渐重的喘息混在一起,灯也“啪”地一声被他摁掉。姜霰陷入黑暗里,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褪去衣物。他又亲吻她,她的膝头顶着他胸膛中间的那两根肋骨,然后张开,一根又一根地划过去。
没有阻隔。
不是第一次,所以她知道怎样他舒服。程晃咬牙,隐忍着。窗外开始下雨。雨点在雷鸣的哭嚎中毫不犹豫地从云端跳了下来,豆大的几滴落在玻璃上,一点点地往下流。周遭的空气从冰冷干燥渐渐升温,渐渐黏潮。十指相扣,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在交缠。程晃扶着她膝头时错愕地发现,她就像一张易碎的纸片一般,他抓不住。似乎是他一停下她就会向下坠落,如同海面上一座溺水的孤岛,也像干涸在沙滩上搁浅的鱼,在深入到底的进入中失去了氧气,最后终于抱着他哭了出来。汗水将头发黏在额前,好像这个房间也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雨。他们做了最悲伤的一次,她的眼泪落在程晃的无名指上,也跟着雨点一样豆大的几滴,把他的指尖都浸湿了。
程晃听见她哑着嗓音哭着说:“对不起,我什么都给不起你。”
……
隔天醒来的时候她不在。
昨晚太筋疲力尽了,所以他睡得很熟。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还以为是去洗手间或者是洗衣房,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有人,才慌慌张张地发消息问她去哪了。没有回复。程晃顿感焦急,想起昨晚种种她的表现。——情绪支配头脑,他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谈谈,本想着今早起来边吃饭边说,可是现在人不见了。
跟他妈的人间蒸发一样。
他坐在酒店里,衣衫不整地打了几通电话,没人接,而后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火急火燎地回了公寓。
没有她回来的踪迹。
程晃这下真慌了。
奈何他没有她同学的联系方式,最后也没能联系得到她。她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留下很多东西。她的衣服和鞋袜,她放在洗手间的洗护用品,她的手机壳、发圈、钥匙扣,还有他送她的那瓶香水。
全部都没有带走。
……
断崖式分手也不带这样的吧。
.
渝城这座总是下雨的城市,姜霰在这里待了十九年,今年是第一次离开这。
录取通知书下来得还挺快的。她报的这所学校,效率还是没得说,虽然是沿海城市,离渝城很远,但录取通知书来得特别快,几乎就在和程晃分手后的那一周到的。姜霰没有去程晃的公寓收拾东西,她在躲姜平,于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就少一个人的好,所以这件事情她也一个字都没有跟程晃提。
程晃也永远不会知道。那天她从学校出来后,姜平给她发来讯息。
他说:【最后一个条件,跟那男孩断了,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姜霰大半天都没回。
然后他的第二条短信在下午的时候发过来:【姓程是吧?他父亲的公司似乎跟我有些往来。你们谈恋爱,家长知道吗?改日遇到程总我得和他好好聊聊。】
“……”
这是一条威胁意味明了的讯息。姜霰看懂他的意思了,也知道她和程晃不会长久多少时间了。于是她回短信过去:【报完志愿之后就分吧,你不要去找他麻烦。】
姜平回:【好。】
那会她刚刚洗完澡,站在自己和程晃的卧室里,透过落地窗看远处的钢铁森林。这样做对程晃是绝对的不公平,可是姜霰想不出,弱小的、四处躲藏如老鼠一般的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本来保护程晃。
……
随后她去了文宁家借住。
和魏灏分手之后的文宁,做起了直播。——不是违规的那种。她老家在渝城附近的乡村,偶然的契机,帮村里的嬢嬢拍视频卖樱桃,那条视频机缘巧合之下有些热度,于是就乘着这股风开始带货,现在也赚了一些小钱。姜霰从朋友圈里得知过一二。她联系文宁的时候,文宁还有些诧异。
毕竟也是好久没联系了。
她的现况只有文宁懂。和姜平的那些事,她没跟任何一个人讲过,甚至在二高造谣说邱雪的行业不正当时她也三缄其口,所以许家晗和她班上的同学们都不知道她时什么样的情况,但文宁曾经和她一起打过工,见过许艳,估计多少听海叔说了些,所以大概知道。
文宁问她:“你那男朋友呢?他不是挺有钱的?”
姜霰那个时候正倒水喝,摇头苦笑:“我不想连累他。”
文宁惊呼:“你那后爸都找到他那去了?”
“没有。”姜霰摇摇头,垂下眼帘,“……但是,保不齐。”
文宁没再往下问了。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姜霰去了一趟学校。——她地址填在那了,顺便再收拾一下寝室的东西,这段时间宿管阿姨一直在打电话来,催她们这些毕业生搬空寝室。那天刚好班群里也通知,说毕业照洗好了,喊大家过来拿。姜霰去教研组办公室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在值班的吴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