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69·
·69·
本以为这个饭局会有些尴尬，令姜霰出乎意料的是，饭局的气氛还挺愉快的。程晃的朋友几乎都是有分寸感且直接的人，很快就带动了场上的气氛，没让她觉得尴尬，也没有让她觉得不被尊重。带来的酒喝过半，大家都有些微醺，等到桌上的菜全上完的时候宋元明已经被喝趴下了，跟程晃起哄说：“你和嫂子给我们敬一个呗。”
“去你的。”程晃笑骂。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他道，“想让你嫂子敬，你过来先和老子碰一个。”
宋元明非常能屈能伸地起身，端着酒杯就向他走过来：“碰就碰，没在怕的，喝完你跟嫂子再敬我们一个交杯酒。”
程晃语塞：“……”
他哑口无言地看向姜霰，解释：“他喝多了。”
“没喝多！”宋元明酒意上头地挥了下手，“我看你小子就是嫌场子不够热喝不起来是吧！要不要哥几个给你们热热场？”
程晃“嘶”了声：“你小子带头起哄是吧？”
整桌人听到宋元明这个头铁的话笑起来了。小情侣被起哄的声音簇拥，程晃拉着姜霰手足无措地站起身。在满桌人的注视下，程晃尴尬地开了口：“不多说了兄弟们，都在酒里了。”
他的朋友们又哄闹着吵了起来，笑闹着，盯着程晃喝完了一整个分酒器里面的白酒。不同于啤酒的苦涩，白酒是口感辛辣的，喝到最后一口的时候程晃明显呛了一下，耳廓渐渐变红。他旁边有个朋友嬉皮笑脸地道：“程少你一个人喝了不算啊，得嫂子陪你一起喝。”
此话一出，本来安静的几人又喧闹了起来，起哄声渐渐变大，架得程晃有些下不来台。程晃有点无语了，扯着嗓子，在一片喧嚣中指着这些人一个个地骂，说宋元明欠，说秦逍乐子人，也说其他人跟风。后来骂不动了，转头看向姜霰，似是要征求她的意见。
姜霰也注意到他灼热的目光了。
暖色的灯光衬得程晃的眼睛酒意朦胧，看向她的时候还有些许清明。他嘴角微微勾着，凑过来的时候有点酒气。姜霰捏了捏他的手腕，安慰道：“我可以的，你少喝点。”
宋元明在这时调侃他俩在互吹枕边风。
程晃得到她的许可了，拿起分酒器，往她的杯子里倒酒。就那么一小盅，他都没斟满，递给她：“你少喝点。”
随即靠在她耳边说：“不想喝就含在嘴里找机会吐掉，我还给你偷工减料了呢。”
姜霰端起酒杯，擡了擡眼皮：“那你呢？”
程晃又端起自己的酒杯。——是满上的。道：“没事，我能行。”
姜霰望着他，温和地笑了起来，在众人的起哄声里，手臂绕过他的胳膊，摆好了交杯酒的动作，跟程晃一起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宋元明最起劲，在旁边笑道：“行了，下个流程送入洞房吧。兄弟们能散了能散了，诶我们得有点眼力见各回各家——”
程晃搡了他一把，笑着道：“差不多行了哈，她脸皮薄。赶紧的，把你这杯干了，快。”
宋元明吃瘪，被他逼得喝了杯，走回座位的时候脚步有些飘。秦逍在旁无奈地笑：“你说你惹他干嘛？”回头一看宋元明已经趴桌上睡过去了。
收拾完宋元明，程晃又看向满桌人，大伙一块儿干了一杯。姜霰在旁边，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脖颈，随即又看到他将酒杯倒了过来，沉着嗓音说：“诚意满满哈，一滴不剩的，别跟宋元明似的犯欠。”
这话没啥杀伤力，他朋友开荤腔：“程少今晚不要一滴不剩就行了。”
整桌人又开始笑。
喝大了的玩笑没人再去管，程晃骂了句“去你的”，也没多追究这份口舌之失。姜霰在一片哄笑声中红了脸，转头看向程晃，发觉他也和她一样。他们还保持着敬酒的动作，手臂交缠在一起，程晃在一声声的调侃中有些羞恼，垂下眸悄悄地和她对视。姜霰盯着他微醺的面庞，那些喧嚣声随着酒意上头渐渐远离。挽着他的手臂喝下那杯酒的时候，仿佛他们真的做了一回在众人祝福下喜结连理的少年夫妻。
……
没喝过酒的人，对酒精的反应格外敏感些。一杯酒喝下去，姜霰的胃有些不舒服，吃了好几口菜都没压住。离席的时候程晃拉住她，问：“去哪？”
“透透气。”姜霰拍了下他的肩膀，“不用担心我，你和他们先喝就好了。”
程晃点头，转头又去给秦逍等人斟酒了。姜霰出门的时候觉得还好，走了两步突然肚子疼，于是捂着胃部，一路仓皇地跑进卫生间，蹲在女厕的隔间里缓了好一阵，才觉得胃痛稍微缓解了一点。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分钟，她本来想出去洗手，恰好听到了程晃的声音。他大约是刚和朋友从旁边的男卫生间走出来，姜霰侧头看了一眼，余光瞥到程晃和他朋友在洗手台前净手。水流哗哗，两人在谈话，他朋友的声音隔着一层薄墙传进来：“什么时候走？定机票没？”
姜霰往后躲了躲，听着他们的谈话。
她听见程晃把水龙头关了，水声消失，他的声音有些醉意：“过两天定吧，八月初走，我爹妈还想去玩两天，正好收拾下租的房子。”
他朋友有些讶异：“这么匆忙？”
“……也不匆忙，这不还有俩月呢。”
“我听秦逍说冉聆她家一直想搭你家这条线，托老班问你家人联系方式来着，说是都在一个学校想让你们有点照应。”
姜霰听着。
程晃没立即回这句话，关了水龙头，没吭声，大约是在照镜子。过了一会他才说：“走吧，那几个还等着回去继续喝呢，等会别灌你嫂子了。”
他顿了下，又道：“该她的酒都给我，别让人醉醺醺的回去。”
朋友嬉笑：“你今天会让她回去？”
“她得回，一女孩不回去算怎么回事。”
“不是都高考结束了么，学校还让她住啊？”
“……我没问。”
“把握机会啊程少。”
“把你脑子里的废料冲冲吧。”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远，姜霰在卫生间里，回味着这段对话，愣了好一阵。
回席的时候他们已经差不多要散了。程晃喝得烂醉如泥，拽着她的手问去哪了。——“卫生间。”姜霰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问秦逍：“他喝了多少？”
秦逍此人酒品非常好，穿上外套向她比了个手势：“刚白的啤的掺着喝，差不多又喝了四两。”
姜霰看着埋在我身前的程晃，一脸无语，又听得他朋友道：“嫂，晃哥说在这订了房间，这就交给你了啊，我们先走了。”
姜霰点头，应了声好，礼貌地同他们一个个地道别。站在酒店门口目送他们一个个上车的时候，程晃正搭着她的肩膀，脑袋垂下来，长睫扫过她的脖颈，有些发痒。人都走完，连秦逍都跑路了，她才拍了拍他的脑门，道：“程晃，我送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