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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晃此话一出,姜霰就知道,这人一定还没清醒。他们从来不会把这些事摆到明面上说,也从来不会讲你娶我嫁这种遥远的海誓山盟,甚至他们到现在为止所谈论的,从来只有自己的未来,没有彼此的以后。
从开始对程晃这个人卸下防备到现在,她是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明白和程晃这个人不会长久,也知道以后的路有多难,所以压根没有太大压力,觉得人和人之间讲究一个缘分,走到哪里算哪里好了。她不知道程晃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他这个人,自由洒脱随性惯了,是带她回过家,但应该也是觉得她没地儿住可怜,他们年纪都还小呢,这点感情放在一辈子都不算什么。
他应该也没往长久想吧。
——至少她是这么推测他的。
所以听到程晃说这些,她只觉得他在酒后讲胡话。于是放下水杯,没回应这句话,驴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句:“为什么不和我说你什么时候出国?”
程晃似乎一点都不震惊她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个消息,淡淡地盯着她看:“为什么要说?和你谈恋爱,跟我出不出国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姜霰垂下眼帘,听见自己道,“确实没有关系。”
逻辑上顺得通,就是分明感觉自己在说着满不在意的谎。
从得知他要出国的那一刻她心里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不上是不舍更多,还是因为飘渺的以后而难过得更多。她担心的东西太多了,怕自己患得患失,也怕和程晃的轨迹越走越远,最后在落差中变得自卑和敏感。到最后姜霰发现了,比起程晃需要她,好像是自己需要程晃更多。
矛盾的是她一边会因为程晃的未来没有自己而难过,自己的规划里,也从来没有把程晃放进去过。所以她在不满什么呢?和程晃的结局早就是注定的。分别焦虑从今晚起就应该生根了。高考是她人生的分水岭,也是她和程晃的分水岭。这件事一结束,她会按照计划远走高飞,离开渝城这个让她伤心了十几年的城市,也离开程晃,从此和他是大洋的此岸和彼岸。
可是在今天的饭局上,他们被众人起哄,喝下交杯酒的时候。那一瞬间她忽然很恍惚,有种痴心妄想的感觉,想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至少有一秒,他们之间是有好结果的。
想着想着就哭了。
程晃看她鼻尖泛红,酒意也醒了大半,垂下头打量:“你哭了?怎么眼睛红红的?”
哭了吗?姜霰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然后擡起手擦了一下眼眶,好像是有点湿湿的。她又问程晃:“八月初就会走吗?”
“……是。”他把她拉到腿间坐下,“很快的。……但是也还好,不会那么快。”
安静了一瞬,程晃凑过来,吻了下她的额头:“只是去上学,不会离开你的。别难过,听到没?”
姜霰在他温柔的声音中毫无波澜,静静地坐在那里。程晃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眼睛。他尝到咸涩的味道。——是她的眼泪。然后他往下,吻到她泛红的鼻尖,睁眼看到的是她挂着水珠的长睫。
然后是她的嘴唇。
这个吻是不同于以往的温柔。
直到他的手搭在她腰间时,姜霰才如同连上了线一般。而后她回吻他。她很少主动,所以没经验,咬着他的唇。程晃几次被硌到,痛得闷哼,酒意在她主动的缱绻里渐渐消退。姜霰不管他吃痛的表情,吻着,向柔软的床上倒过去。而后程晃在上,又吻上来,吻得更重,翻身压上来的时候他问:“你今晚是喝了酒所以才那么主动?”
连喘息都不稳。
姜霰摁灭床头灯,置身在黑暗里,同他咬耳朵:“不是。”
他脱衣服:“那是?”
她用一个绵长的吻堵上他的疑问。
……
凌晨四点的时候姜霰醒了。
全身痛,痛得要散架了。程晃这人显然也没经验的,很莽撞,完事儿之后笨手笨脚地给她清理。他这人心细,但手上总拿捏不住劲儿,没轻没重的,痛得她那会眼泪都出来了。房间里很黑,也安静,程晃在她背后,揽着她的腰,在睡,呼吸匀停。她也不是睡不着,还有困意,就是被弄得心烦意乱,于是想到两个小时前他们在做什么。真痛啊,但她又不甘示弱,于是把彼此都弄得筋疲力尽。程晃也被她弄得要疯掉了,扣着她的肩膀结束这一切。她埋在程晃的肩头,眼泪掉下来,滴进他的颈窝,那几滴眼泪被两处灼热的皮肤紧贴着,一瞬间就化开,找不到了。
她合眼,继续睡过去。
七点多的时候程晃挨着她醒的。她其实是被他弄醒,那儿硌,程晃抱她抱得紧,所以不安地动了下。她调整睡姿的时候大概动作幅度大了点儿,程晃也终于醒过来了,半拥着她,迷迷瞪瞪地道:“你醒了?”
“嗯。”姜霰答话。
他刚醒,声音带着点儿哑:“动什么?”
“热。”
程晃的手心拢过来,裹住她的手:“你手这么凉还热?”
“……嗯。”她转过身去,看到程晃的脸。他的胡茬冒出来了,在下巴那个地方,很小的一片。她伸手,蹭了蹭,程晃闭着眼睛,笑了起来:“扎吗?”
“还好。”
“那我留着扎你。”他捏起她的脸,作势要扎她。姜霰被弄得彻底醒了,笑起来,往他怀里钻。他昨天晚上洗过澡的,身上还有木质香调沐浴露的香味,很好闻。她靠在他的胸膛上,闻到了,轻轻地嗅了嗅。
程晃感觉到胸膛上温热的呼吸,原本是下去的,现在又起来了,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干嘛呢?”
“闻味道呢。”
他笑:“我都没换衣服,都臭了吧。什么味?”
姜霰答:“小狗味。”
程晃被她气笑了:“说我小狗是吧。”
姜霰在他怀里擡起头来,有点狡黠,也有半分认真的:“不像吗?”
程晃眨巴眼,盯着她,真跟小狗似的:“那我是谁的小狗呀?”
姜霰笑起来:“是我的吗?”
“那还能是谁的。”
俩人在被窝里腻歪了会儿,直到程晃这边微信连连不绝地传来提示音,才不耐烦地松开抱着她的手,拿过手机看。姜霰能看到他的手机屏幕,凑过去问道:“谁呀?”
“秦逍。”程晃点开微信,嘟囔,“这孙子,大清早找我干嘛。”
姜霰眨眼:“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