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初恋
第十二章:初恋
林澜的初恋来得晚——快二十五岁的时候。沈毓南是林澜的博士同学,他们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写过无数代码,改过彼此的模型,也一起熬过凌晨的图书馆。两人之间没有所谓的“表白时刻”,只是某个冬天的夜晚图书馆散场,他把借到的一本厚厚的《developmentmacroeconomics》塞进她手里,然后把暖手宝塞进她外套口袋,一句话也没说。她愣了一下,擡头望着他,才发现他已经靠得很近。毕业后,他去了华尔街的一家投行,而她去了华盛顿。他们从没讨论过异地这件事,也没讨论过为谁留在哪个城市的问题。就像很多被默认的决定一样,“打拼第一,感情第二”是他们之间沉默的共识。说到底,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彼此都没准备好为爱让步。有一天深夜十点多,林澜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还亮着,word文档停在她已经改了三遍的地方。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黑着,一动不动。她按了亮,再灭,再亮,什么也没有。她咬着吸管,把杯底那点凉了的牛奶喝完,重新点开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是她一个多小时前发给他的:“今天还好吗?”没有回复。她想,他应该还在加班。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出办公室。可能连饭都没吃。她打开朋友圈,随手滑了几下,刷到九点多沈毓南发的一个模糊的背景照,配文是“一起战斗到夜里,终于出楼”。她点进去看了看,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的公司同事。她皱了下眉,合上手机。其实她也不想计较这些。他不是第一次晚回消息,也不是第一次像短暂地从这个世界暂时消失了一样。可她的生活也并不轻松。明天一早八点会议,她还没做完图表。昨天报表出错被主管单独拎出来谈话,她笑着道歉说会查流程,其实熬了两个晚上连邮件都快看花了。但这不妨碍她在洗完澡、擦干头发、倒完牛奶之后,坐下来想起他。那天晚上,林澜发完消息后一直等到凌晨也没有等来他的回复。第二天早上收到了回信:“抱歉,昨晚太累了。今晚视频聊吧。”林澜望着这条冷冷的消息,似曾相识——…
林澜的初恋来得晚——快二十五岁的时候。
沈毓南是林澜的博士同学,他们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写过无数代码,改过彼此的模型,也一起熬过凌晨的图书馆。
两人之间没有所谓的“表白时刻”,只是某个冬天的夜晚图书馆散场,他把借到的一本厚厚的《developmentmacroeconomics》塞进她手里,然后把暖手宝塞进她外套口袋,一句话也没说。她愣了一下,擡头望着他,才发现他已经靠得很近。
毕业后,他去了华尔街的一家投行,而她去了华盛顿。
他们从没讨论过异地这件事,也没讨论过为谁留在哪个城市的问题。就像很多被默认的决定一样,“打拼第一,感情第二”是他们之间沉默的共识。
说到底,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彼此都没准备好为爱让步。
有一天深夜十点多,林澜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还亮着,word文档停在她已经改了三遍的地方。手机就放在手边——屏幕黑着,一动不动。她按了亮,再灭,再亮,什么也没有。
她咬着吸管,把杯底那点凉了的牛奶喝完,重新点开微信,对话框最后一条是她一个多小时前发给他的:“今天还好吗?”
没有回复。她想,他应该还在加班。这个时间,应该是刚出办公室。可能连饭都没吃。
她打开朋友圈,随手滑了几下,刷到九点多沈毓南发的一个模糊的背景照,配文是“一起战斗到夜里,终于出楼”。她点进去看了看,是之前一起吃过饭的的公司同事。
她皱了下眉,合上手机。
其实她也不想计较这些。他不是第一次晚回消息,也不是第一次像短暂地从这个世界暂时消失了一样。
可她的生活也并不轻松。明天一早八点会议,她还没做完图表。昨天报表出错被主管单独拎出来谈话,她笑着道歉说会查流程,其实熬了两个晚上连邮件都快看花了。
但这不妨碍她在洗完澡、擦干头发、倒完牛奶之后,坐下来想起他。
那天晚上,林澜发完消息后一直等到凌晨也没有等来他的回复。
第二天早上收到了回信:“抱歉,昨晚太累了。今晚视频聊吧。”
林澜望着这条冷冷的消息,似曾相识——沈毓南总说他太累了,累得连回一句“还行”都觉得费劲。
她突然意识到,他们从来没有激烈地吵过架,而她曾经以为这是两个人关系好的表现——既然两个人能各自稳定地走下去,就是“合适”的证明。
可现在,她却越来越不确定,是不是一直只有她一个人在努力维系这段关系。
他们偶尔会在周末去对方的城市,大多数时候是林澜坐火车去纽约。来回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们大多是加班或者睡在一起。
一开始还有小别胜新婚的干柴烈火,后来林澜渐渐能察觉到沈毓南在床上的兴致越来越淡,有时连衣服都没脱干净,就已经累得泄了气。
沈毓南很忙,也对华盛顿没那么感冒——他觉得这个首都沉闷无趣,有点无聊,所以不愿意过去。
他时常跟林澜说起纽约的节奏,说这是一座永远在发生新鲜事的城市。她记得他说这话时的眼神,是那种有点笃定的兴奋感——
“我跟你说,纽约啊......你永远无法向一个‘不懂’的人解释它的魅力。”
“这里完全不会无聊,总有新的事物、新的体验等着你——总有某个爆红的地方你从没听说。每一条街上都有‘本地人私藏的秘密’,在别的城市也许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
“而且人在这里——你明白吗,澜澜,会感觉自己和这座城市永远活着。还有哪座城市能让你在凌晨两点找到斯里兰卡菜、香肠披萨和一杯吉尼斯?”
她听着,有时会附和地笑笑,有时只是看着他在城市中如鱼得水的样子,不说话。
毕业后,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开始喜欢那种精致的生活方式,体面地出入各种高级场所。有一次,他带林澜去纽约soho的一家法餐,在一栋翻修过的老建筑二楼,墙是裸砖,灯光很暗,菜单只有两页,法文多过英文,服务生的发音过于地道,像是怕你听得懂。
沈毓南点菜的动作熟练自如,最后还点了一瓶波尔多干红。林澜没有意见,只是默默看着他和侍者用娴熟的术语沟通葡萄酒年份和醒酒时间。
“你很喜欢这家?”她问。
“新开的,有人脉才能订到位置。”他语气轻快,“我们team上个月在这儿请了基金那边的总裁,他说这家厨师之前是米其林二星的副厨。”
林澜点了点头,没说话。
“你不喜欢?”他察觉到她的停顿。
“不是不喜欢。”她轻声说,“就是……感觉有点太用力了。”
沈毓南笑:“呵,那是因为你跑非洲太多,现在的口味太接地气了。”
他是开玩笑的,语气不重。但林澜还是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餐刀,没有回应。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吃到最后一道甜点的时候,沈毓南看着她说:“你最近是不是瘦了点?”
“可能吧。”林澜淡淡地应着,低头拨了拨盘子里的焦糖布丁。
“别总去那些…...不稳定的地方,非洲也好,哪也好。”他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她熟悉的高傲感,“你是做政策设计的,不需要总在一线跑。”
林澜擡起头,看着他:“......可是你明明知道政策需要实地的验证和指导。”
他没接话,只是抿了一口酒。
“或许,你可以看看纽约的机会,这边做后台分析的工作也不少。”
林澜不想说话了。
餐厅灯光依旧柔和,餐具轻响,像一场缓慢而有礼貌的撤退。
那天夜里,沈毓南在床上格外用力,像是在发泄,又像在拼命证明点什么。他的呼吸沉重,额头贴着她的肩膀,手掌扣得很紧,几乎要把她揉碎。
可林澜却始终提不起什么情绪。她闭着眼,任他埋头在她胸前,身体却像隔着一层雾。
她没有躲闪,也没有迎合,只是静静地躺着。恍惚中,她在想,或许他们两个是不是大概就以这样的模式过一辈子——隔着两地,靠计划和责任感维持着一份看起来稳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