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亲密关系的代价
第十一章:亲密关系的代价
林澜回到华盛顿那天,天刚好放晴。地铁站口的旗帜在风里展开,人行道两边的樱花已经谢了一半,枝头还有没掉完的粉瓣,像是落在城市脸上的旧妆。有人停下掏手机拍照。她站在路口等灯时,旁边一位送外卖的uber小哥停下自行车,低头跟客户打电话。电话那头似乎还在指挥着什么,小哥扭头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应付着客户。绿灯亮起时,他飞快地蹬上车冲出去,背影一晃而过。林澜拖着行李慢慢过马路,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停着一条未回的工作消息。她每次出差回来都有一些不真实感。前天在另一个大陆上发生的事仿佛已经很久远——她还在泥泞的小路上,和顾野挤在皮卡后座,还有久违的共同度过的一晚。现实仿佛断了层。她拉着行李箱走进公寓,把那份厚厚的复盘草稿从随身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每次远途旅行回家,她都会习惯性地走到窗前,俯身往外看看。对街那家熟悉的咖啡店还在,暖黄色的灯箱在白天的日光下看起来有些褪色。这一切安稳、井然,如同从未与世界另一端的现实发生过任何联系。她突然有一点恍惚的隔离感。——是啊。她所生活的这座城市,永远在向世界发号施令,却很少真正去倾听它。而或许,她偶尔也是这场失聪中的一员。她只是将它粉饰成了无心之失。下午三点整,林澜将总结报告整理好,上传到单位系统,同时抄送给部门主管与项目协调组。四点十二分,主管回了一条消息:“林澜,这次做得非常好。这次的任务并不轻松,你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快速反应还有领导能力。我们明天见面谈一谈。”四点二十,执行主任也批阅了评估摘要,附了一句话:“收到。请周四参加主任的例行周会,报告你这次的心得体会。”消息像石子落进水面,涟漪不大,却有回响。她知道——她在这场硬仗里,站住了。可她没有想象的高兴。第二天晚上八点,部门季度聚餐如期举行,地点就在k街一家装修华丽的摩洛哥餐厅。她原本不打算去,时差有点严重。但在项目主管发来“希望你能来,…
林澜回到华盛顿那天,天刚好放晴。
地铁站口的旗帜在风里展开,人行道两边的樱花已经谢了一半,枝头还有没掉完的粉瓣,像是落在城市脸上的旧妆。有人停下掏手机拍照。
她站在路口等灯时,旁边一位送外卖的uber小哥停下自行车,低头跟客户打电话。电话那头似乎还在指挥着什么,小哥扭头冲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应付着客户。
绿灯亮起时,他飞快地蹬上车冲出去,背影一晃而过。
林澜拖着行李慢慢过马路,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停着一条未回的工作消息。
她每次出差回来都有一些不真实感。
前天在另一个大陆上发生的事仿佛已经很久远——她还在泥泞的小路上,和顾野挤在皮卡后座,还有久违的共同度过的一晚。
现实仿佛断了层。
她拉着行李箱走进公寓,把那份厚厚的复盘草稿从随身包里拿出来,放到桌上。
每次远途旅行回家,她都会习惯性地走到窗前,俯身往外看看。对街那家熟悉的咖啡店还在,暖黄色的灯箱在白天的日光下看起来有些褪色。这一切安稳、井然,如同从未与世界另一端的现实发生过任何联系。
她突然有一点恍惚的隔离感。
——是啊。她所生活的这座城市,永远在向世界发号施令,却很少真正去倾听它。而或许,她偶尔也是这场失聪中的一员。她只是将它粉饰成了无心之失。
下午三点整,林澜将总结报告整理好,上传到单位系统,同时抄送给部门主管与项目协调组。
四点十二分,主管回了一条消息:
“林澜,这次做得非常好。这次的任务并不轻松,你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快速反应还有领导能力。我们明天见面谈一谈。”
四点二十,执行主任也批阅了评估摘要,附了一句话:
“收到。请周四参加主任的例行周会,报告你这次的心得体会。”
消息像石子落进水面,涟漪不大,却有回响。
她知道——她在这场硬仗里,站住了。可她没有想象的高兴。
第二天晚上八点,部门季度聚餐如期举行,地点就在k街一家装修华丽的摩洛哥餐厅。她原本不打算去,时差有点严重。但在项目主管发来“希望你能来,被点名表扬”的短信后,她还是换了件黑色长裙,套上外套出了门。
到了现场她才发现,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人都多。估计是刚拨了新项目的预算,大家都有点“期待新财年新预算”的热情。
自助餐区人头攒动,香料气息弥漫。
她刚走过人群,就看到李尚之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杯白葡萄酒,西装一如既往熨得挺括。他刚和某位亚洲项目主管寒暄完,侧头就看见了林澜。
“澜澜。”他笑着叫她,“回来了。”
林澜不喜欢他还这么叫自己。
她点点头,没回应他语气里的熟稔。她想走过去取个饮料,但对方却像早就准备好话题似的,说:“听说你这次处理得很干脆。总部那边也挺认可你提交的方案。”
她擡眼看了他一瞬,说:“谢谢。”
“我一直说你是能扛事的,只是有时候不太会利用资源。”他又笑,像是陈述事实。
林澜没笑,语气却平稳:“是啊,关于资源利用,我还得多跟你学习。”
李尚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没收干净,但语气明显慢了半拍。
“我这次只是让人把材料转了给你,”他说,“没别的意思。”
林澜轻轻点头,像是结束对话的表示。
她的眼神已经越过他,看向正在台上准备发言的主管。
“玩得开心。”她对李尚之说,声音不高却干脆。然后转身,走向人群。
台上的人开始讲话,灯光打亮一半餐厅。主管提到三件事:新的资助方向、新一轮的技术框架改革——还有林澜,和她在高压情境下的判断力。
她听着,不是特别激动,也没特别骄傲。只是觉得庆幸,没有孤身一人陷入危险。
她忽然意识到: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职场的身边人基本只有两种默认——要么靠不住,要么得提防。
林澜低头,轻轻抿了口杯中的水。
她不知道顾野现在在做什么。
那晚聚餐结束时已经快十点,林澜没多停,披上外套就提前离了场。她喜欢把自己缩在大衣里走路回家,这样她可以边走边思考,让风吹醒自己。
刚到家门口,手机就震了一下。是程念:
“到家了吗?我今晚没加班,等你。”
林澜回:“两分钟。”
视频通话被接通时,程念正往沙发靠垫旁铺一条毛毯,茶几上摆着葡萄和一小碟巧克力豆。
“你今天脸上写着两个字。”程念看了一眼她说。
“什么?”
“硬气。”程念回头看她,笑得意味深长,“那种我刚赢了一仗的硬气。”
林澜脱下风衣,坐在沙发上,脚踝微微叠起:“那你还不快表扬我——我今天给同事情绪价值给得够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