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这一天,从四点开始
第一章:这一天,从四点开始
凌晨四点,华盛顿的街道静得像一张刚拉平的白纸。城市还沉睡在自己的梦境里,而林澜已经坐在杜邦圈小公寓的厨房里,第三次加热了咖啡。她的眼睛盯着笔记本上的回信,来自sacet——那是一家她在地图上标记了很久的智库研究所,设在南非开普敦。标题平平无奇,却在她脑中轰响了一整夜:"thankyouforyourinterestinthepolicyadvisoryposition.aftercarefulconsideration..."(“感谢您对我们政策顾问职位的兴趣。经过慎重考虑…”)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一次。第三次。“你不是不够好,”大约两周前她的导师艾琳还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只是还不够政治。”林澜轻轻关上了电脑,像是在怕吵醒屋子里熟睡的过去。她35岁,经济学博士,国际经济分析师。语言流利,履历优秀,项目经历覆盖三大洲,朋友说她是“社恐的野心家”,冷静得像算盘,偶尔也像炸弹。她自己知道,表面的从容只是因为学会了把所有焦虑排进工作日历,再慢慢处理。但在这一刻,凌晨四点,她感到一阵虚空。她站起身,走向阳台。空气中是三月的寒意,却带着樱花季即将来临的预感。她望着天边,想起了十三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国家的模样:拎着一个被行李带勒出印子的红色行李箱,和一张写着她英文名“lanlin”的奖学金通知书。那年她22岁,刚从中国一所著名高校毕业,心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还有一点对爱情不切实际的憧憬。她以为自己能很快闯出一番事业,也许结婚,也许不会;交很多知心朋友,也许会失望几次,但最终能靠自己的聪明、努力和善良站稳脚跟。可没有人告诉她,奋斗本身也有代价。也没有人教她,原来人可以一边成功一边孤独,一边被赞美一边被误解,一边靠近梦想一边远离最初的自己。天色开始亮了,淡蓝色的光把她的影子拉长。楼下小区的喷水池突然哗啦一声响…
凌晨四点,华盛顿的街道静得像一张刚拉平的白纸。城市还沉睡在自己的梦境里,而林澜已经坐在杜邦圈小公寓的厨房里,第三次加热了咖啡。
她的眼睛盯着笔记本上的回信,来自sacet——那是一家她在地图上标记了很久的智库研究所,设在南非开普敦。
标题平平无奇,却在她脑中轰响了一整夜:
"thankyouforyourinterestinthepolicyadvisoryposition.aftercarefulconsideration..."
(“感谢您对我们政策顾问职位的兴趣。经过慎重考虑…”)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又一次。第三次。
“你不是不够好,”大约两周前她的导师艾琳还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只是还不够政治。”
林澜轻轻关上了电脑,像是在怕吵醒屋子里熟睡的过去。
她35岁,经济学博士,国际经济分析师。语言流利,履历优秀,项目经历覆盖三大洲,朋友说她是“社恐的野心家”,冷静得像算盘,偶尔也像炸弹。她自己知道,表面的从容只是因为学会了把所有焦虑排进工作日历,再慢慢处理。
但在这一刻,凌晨四点,她感到一阵虚空。
她站起身,走向阳台。空气中是三月的寒意,却带着樱花季即将来临的预感。
她望着天边,想起了十三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陌生国家的模样:拎着一个被行李带勒出印子的红色行李箱,和一张写着她英文名“lanlin”的奖学金通知书。
那年她22岁,刚从中国一所著名高校毕业,心中盛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对自由的向往,还有一点对爱情不切实际的憧憬。
她以为自己能很快闯出一番事业,也许结婚,也许不会;交很多知心朋友,也许会失望几次,但最终能靠自己的聪明、努力和善良站稳脚跟。
可没有人告诉她,奋斗本身也有代价。也没有人教她,原来人可以一边成功一边孤独,一边被赞美一边被误解,一边靠近梦想一边远离最初的自己。
天色开始亮了,淡蓝色的光把她的影子拉长。楼下小区的喷水池突然哗啦一声响起,像是有人刻意提醒她,黎明要来了。
她回到厨房,把咖啡倒进水槽。站在灯下那一刻,她忽然有了一个冲动:做一件和昨天不一样的事。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框。
-顾野-
三年前的消息还停在那里:“如果哪天你不想那么清醒了,告诉我。”
她犹豫片刻,打了一行字:“你还在吗”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按下“发送”。
这一刻,像在她沉默的生活里撕开了一道极细极细的口子。
风从那里吹了进来。
早晨的动作对于林澜来说就像流水线:洗脸,护肤,化妆,咖啡机嗡嗡作响,两片烤面包加花生酱,其中一片永远吃不完。
她没有再睡,读了会新闻,换了一件灰色高领毛衣,系上手表,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眼——无懈可击。
走路去上班,穿过熟悉的街区、老咖啡馆、盛开得早的白玉兰树。早春的华盛顿有一种薄荷味的清冷。
这条路线她走了七年,脚步早已记住每一个人行灯的变换节奏。但今天,她却第一次注意到,一家花店的门前多了一排黄色的风信子。
她站了一秒,又走了。
远远地,她看到写字楼的玻璃外墙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她走进大楼,刷卡、问候、上楼,一切熟练得像在运行一个脚本。
她的办公室在十层,走廊尽头靠窗的位置。她打开门,桌面一尘不染,键盘微微侧斜,那是她下班前习惯调整的角度。
同事们陆续进来,空气里有咖啡混合打印纸的味道。
电脑刚启动,工作软件teams弹出通知:
"9:30am内部讨论–提案审查(刚果金)"
她轻轻叹了口气。本不在她负责的区域,但显然又是临时加进来的审阅。
可爱的行政助理juan探头进来,手里拿着几块同事出差带回来的瑞士巧克力,一边递给她一边低声说:“sarah今天早上给我发消息,看来你九点半的会得替她发言了。”
juan一口拉美英语,说话快,语调带点夸张的喜感。林澜总觉得他像在用漫画风的方式处理职场现实。
“啊?她发过来她的初步意见了吗?”林澜接过巧克力,眉头一挑。
“她早上发来了,在共享盘里。butgirl,她只完成了一半。”juan咬着吸管,配合嘴型认真说:“说实话,简直一片狼藉。”
林澜咬了口巧克力,打开文件,眼神没从屏幕上移开:“还真让人安心。”
她已经在边栏开始加第一条注释,标记出几个逻辑漏洞和风险点,同时在边栏写下建议修改方案。
9:26,她步入会议室,投影屏已亮,其他几位同事陆续进场。
组长推门进来,对她说了句:“林澜,sarah被叫去给高层汇报了。你能代替她发言吗”
林澜点头,收起电脑,“当然。如果有任何意见您可以先提。”
“没有。没关系,上吧。”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起身,像过去无数次一样。
“关于刚收到的刚果金项目提案,我先说明几点需要调整的核心逻辑……”她的声音平稳、清晰,每个词像从公式中提取出的结论。
直到她翻到最后一页,准备收尾时,忽然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