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YeGu
第二章:yegu
林澜的手指从屏幕上滑开,轻轻放下手机。窗外阳光很足,办公室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光正好落在她身后的文件柜上。她坐了一会儿,没动。那条消息还停在屏幕上:“我在啊。”她并不是不想回复,只是她不确定该说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她起身去接水,路过茶水间时撞见juan,juan正一边搅拌着一杯低因拿铁,一边在整理会议纪要。他擡眼打量了她一番,眨了一下眼睛:“你今天穿得就像告诉大家——我不需要你的认可,但还是谢谢你。我喜欢。”林澜微笑:“那应该是件成功的毛衣。”juan举杯示意:“中午要不要一起吃点?食堂新上了中国的麻婆豆腐,据说辣得有诚意。”她想了想,“我中午有个短会,改天吧。”juan做了个心碎的表情,转身进了会议室。林澜回到工位,重新打开刚果金的提案文件,做审阅总结。她读了一遍,几乎找不到需要改动的地方,但还是不知为何,把一个假设检验标黄了又取消。工作是她一直以来最能掌控的部分。只要模型运转正确、变量设置合理、注释清晰、结论不过分偏离主线,就不会有人质疑她。可那种牢牢掌握方向盘的感觉,今天却松动了一点。她的手机又亮了一下——是一封内部转发的邮件:**关于区域投资组合审查的新代表的事项**她扫了一眼收件人列表,眉头微微一动。她的名字赫然在列——被标注为新的“东非研究主要负责人”。而在“外部审阅组长”一栏,另一个名字跳了出来。-jingyanliu-林澜放下手机,手指轻敲桌面两下。林澜和静妍,认识十多年了。她们本科时曾在一个系隔壁班,后来也在美东多个发展类研究机构短暂重叠过。专业背景相似、简历漂亮、中文英文都利落。她们不是朋友,也不算敌人。更像是互相把彼此存在当作某种默契的“他者参照”——谁升得更快,谁发的报告被谁引用,谁在社交场上能同时被业界大拿记住名字。后来工作几年,各自路径渐行渐远。静妍去了某个大基金做策略专员,…
林澜的手指从屏幕上滑开,轻轻放下手机。
窗外阳光很足,办公室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光正好落在她身后的文件柜上。她坐了一会儿,没动。
那条消息还停在屏幕上:“我在啊。”
她并不是不想回复,只是她不确定该说什么——或者,更确切地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她起身去接水,路过茶水间时撞见juan,juan正一边搅拌着一杯低因拿铁,一边在整理会议纪要。他擡眼打量了她一番,眨了一下眼睛:“你今天穿得就像告诉大家——我不需要你的认可,但还是谢谢你。我喜欢。”
林澜微笑:“那应该是件成功的毛衣。”
juan举杯示意:“中午要不要一起吃点?食堂新上了中国的麻婆豆腐,据说辣得有诚意。”
她想了想,“我中午有个短会,改天吧。”
juan做了个心碎的表情,转身进了会议室。
林澜回到工位,重新打开刚果金的提案文件,做审阅总结。她读了一遍,几乎找不到需要改动的地方,但还是不知为何,把一个假设检验标黄了又取消。
工作是她一直以来最能掌控的部分。只要模型运转正确、变量设置合理、注释清晰、结论不过分偏离主线,就不会有人质疑她。
可那种牢牢掌握方向盘的感觉,今天却松动了一点。
她的手机又亮了一下——是一封内部转发的邮件:
**关于区域投资组合审查的新代表的事项**
她扫了一眼收件人列表,眉头微微一动。
她的名字赫然在列——被标注为新的“东非研究主要负责人”。而在“外部审阅组长”一栏,另一个名字跳了出来。
-jingyanliu-
林澜放下手机,手指轻敲桌面两下。
林澜和静妍,认识十多年了。
她们本科时曾在一个系隔壁班,后来也在美东多个发展类研究机构短暂重叠过。专业背景相似、简历漂亮、中文英文都利落。
她们不是朋友,也不算敌人。更像是互相把彼此存在当作某种默契的“他者参照”——谁升得更快,谁发的报告被谁引用,谁在社交场上能同时被业界大拿记住名字。
后来工作几年,各自路径渐行渐远。静妍去了某个大基金做策略专员,去年又被挖去多边平台当全球合作事务高级专员。据说手腕漂亮、人缘极佳,是那种可以在协调六方利益的同时,顺手挑出今天的午餐吃什么的人。
林澜本以为她们不会再有什么交集。直到现在,这封突如其来的邮件,像一块冰冷的石头落进湖面——没有声响,却激起细密的波纹。
她退出会议,刚走到茶水间,又看到juan在自助咖啡机前研究奶缸。他好像真的很闲。
“你今天怎么神情复杂?”他一边摆弄着按键,一边瞄她,“又是那种‘领导亲点、项目不清、预期模糊’的完美组合吗?”
林澜接过他的杯子替他按了一下出水键:“差不多。加了个合作者,一个老熟人。”
“哪种老熟人?能写进memo还是写进memoir的那种?”
她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工作上有过交集,风格不太一样。”
juan挑眉:“听起来像那种你得小心措辞、对方却能轻描淡写带偏整个会议的人。”
林澜点点头,“她一直是这种风格。”
juan吹了声口哨,“那你得收好锋利物品。别下意识回她太实在。”
林澜笑了一下,“合作方嘛,谁不带点真刀真枪”
那天下午她的日程被各种协调会议填满。静妍并未出现在任何一个电话会议里,只是团队协作文件里,陆续开始出现她的批注——直接、简洁、边界感强。
第三段她昨晚添加的分析脚注,被改了格式,后面多了一句静妍的批注:
“数据建议统一使用2020年后的系列,以确保与当前政策语境一致。”
另一处,她对林澜在模型假设部分的标注也留下一条标红批注:
“模型假设–建议谨慎使用,或补充最新参考文献(附件见页底)。”
林澜心里一沉——这是公开场合的“温和拆台”。
她知道,那组数据结论是她昨晚花了三个小时筛选比对出来的。她选择较长的时间序列,并非疏忽,而是基于模型本身的需求:时间序列越长,观测点越多,结论也越具统计稳健性——特别是在分析增长与财政支出之间的长期关联时,短期数据可能反而掩盖趋势。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敲了两次键盘,又删掉。
正准备重新解释,右上角的消息弹了出来:
组长:“林澜,我们要确保对结论的口径一致。静妍的反馈很重要,可以作为我们结论的基调。”
她没有再回复批注,也没有继续写下任何解释,只是默默将文件保存退出,仿佛那一行红字和她的三个小时都只是一次静音的演出。
邮件仍在跳动。日程提醒、协调会议、一个刚入职的实习生发来请求协助的数据表单。
林澜闭了闭眼,眼皮酸胀。
她打开共享盘想找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却不小心点进了静妍新建的文件夹。里面是接下来两周她拟定的工作结构草图,整洁、有序,逻辑明确。
林澜没再继续点开,只是合上电脑,站了起来。她突然觉得这一整天下来,没有一个地方真正属于她。
而就在她准备关掉最后一个文件时,手机又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