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飞越子午线
第六十九章:飞越子午线
想到周末还得赶飞机回华盛顿,又已经请假远程办公好几天了,林澜最终还是决定在医院连打几瓶吊瓶,把炎症压下去。这几天顾野跑前跑后,两人就像重新回到某种亲密无间的节奏里。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可是没有多余的脑子去细想,现在这样的状态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晚的“幻听”她仍在反复琢磨,可顾野却始终只字未提,她也便没再追问。周林和彭辛辛那边已经对草案表示认可。得知她生病了,便没再让她去司里开会。项目的建议调整也已交由总部协调处理,林澜回美后还得协助进一步沟通,确保内容能够顺利传达。现在主要等c国政府那边的反馈——说不好,很可能还需要亲自赴非洲解释新流程,尤其是那些需要手把手指导的地区。“宝贝儿,想什么呢?”此刻回美的飞机上,顾野坐在身边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话说——”她边嚼着葡萄边皱着眉看他,“你怎么能这么快,一下子就这么自然地,把‘宝贝’都叫上了?”“这两天还没听习惯啊?”看她吃完又往她嘴里喂了一颗,“再说了,我可不想再慢慢试探了,这几个月我试探够了。”说完他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没有打算将我们的关系直接从五年前平移回来。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是我对你的心没有变。你可以慢慢考察我。”说完拿大拇指划过她的嘴角,擦去上面的水渍。她很快乐,也觉得很久没有这么真切地,心被人安抚过。可即便如此,脑海深处那个遥远而清晰的声音,还是时不时冒出来——那你呢?你能做出承诺吗?如果,只是说如果——这份工作最终真的不得不辞,她要远赴北京,重新开始一切,周林这次又诚恳地表示了欢迎她加入的想法;还是说,她该选择一段刚刚重启的感情,就此安顿下来,在美国开启一种更接近“家庭”的生活。想到这,她刚刚稍微能运转的脑子又不够用了。“你可不要这么粘人,”她想给他打个预防针,“我还没想好呢。”“你慢慢想,不着急。粘人没办法,我控制不了。”…
想到周末还得赶飞机回华盛顿,又已经请假远程办公好几天了,林澜最终还是决定在医院连打几瓶吊瓶,把炎症压下去。
这几天顾野跑前跑后,两人就像重新回到某种亲密无间的节奏里。
但她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可是没有多余的脑子去细想,现在这样的状态究竟意味着什么。那晚的“幻听”她仍在反复琢磨,可顾野却始终只字未提,她也便没再追问。
周林和彭辛辛那边已经对草案表示认可。得知她生病了,便没再让她去司里开会。项目的建议调整也已交由总部协调处理,林澜回美后还得协助进一步沟通,确保内容能够顺利传达。现在主要等c国政府那边的反馈——说不好,很可能还需要亲自赴非洲解释新流程,尤其是那些需要手把手指导的地区。
“宝贝儿,想什么呢?”此刻回美的飞机上,顾野坐在身边给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话说——”她边嚼着葡萄边皱着眉看他,“你怎么能这么快,一下子就这么自然地,把‘宝贝’都叫上了?”
“这两天还没听习惯啊?”看她吃完又往她嘴里喂了一颗,“再说了,我可不想再慢慢试探了,这几个月我试探够了。”
说完他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担心,我没有打算将我们的关系直接从五年前平移回来。我知道,很多东西都变了。”
“——但是我对你的心没有变。你可以慢慢考察我。”
说完拿大拇指划过她的嘴角,擦去上面的水渍。
她很快乐,也觉得很久没有这么真切地,心被人安抚过。可即便如此,脑海深处那个遥远而清晰的声音,还是时不时冒出来——
那你呢?你能做出承诺吗?
如果,只是说如果——这份工作最终真的不得不辞,她要远赴北京,重新开始一切,周林这次又诚恳地表示了欢迎她加入的想法;还是说,她该选择一段刚刚重启的感情,就此安顿下来,在美国开启一种更接近“家庭”的生活。
想到这,她刚刚稍微能运转的脑子又不够用了。
“你可不要这么粘人,”她想给他打个预防针,“我还没想好呢。”
“你慢慢想,不着急。粘人没办法,我控制不了。”他把脸凑近她的,温热的唇又已经覆了上来。惹得旁边的白人老太太眼睛透过老花镜上方,频频侧目。
接下来的两周回到工作岗位,她一边和北京方面合作完成了框架草案,一边悄悄重新梳理了那家审计事务所三年来在中非片区的其他项目。越看越发寒意——那些模板化的报告、夸张的就业数据、甚至连格式都像是从一个模版复制出来的。
北京方面已初步锁定这家审计公司的问题:原本应由独立团队执行的抽样调查,竟然和项目执行方的人员名单高度重叠。更离谱的是,有几处“田间访谈记录”,连被访对象的联系方式都无法核实,甚至有重复的签名。
她把这些发现一一整理好,标了时间和说明,连夜做成了一份内部备忘录。第二天,她主动约了李尚之。
她把那份备忘录给他看了一眼,又提起了北京方面的计划:“他们准备跟进调查。如果有需要,可能会请求我们总部这边的支持。我觉得,有些环节我们需要提前通气。”
李尚之翻着文档,仿佛这件事他早就了然于胸,只是决定没有必要去介入。
“你怎么看?”林澜问。
李尚之将那份备忘录合上,像是在给自己一点缓冲时间。“我觉得你已经做得很到位了,能把这事推进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
他顿了顿,视线移开,仿佛在回避什么,“北京那边要查,那是他们的职责。我们这边配合该配合的,但不宜主动。总部的程序你懂,授权、层级、沟通顺序……很多时候,不是咱们一个技术岗能随便动的。”
林澜没有接话。
李尚之似乎有些不自在,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补了一句:“再说,这个审计公司的事,说到底是外部的管理问题,也不是我们项目直接的责任。追责可以,但得清楚界限,否则一不小心,就成了我们监管不力。”
他笑了一下,带点提醒意味拍了拍她的手臂:“你把事实理清楚就好,别轻易站边。你懂我意思吧?”
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她怎么忘了,李尚之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呢,她在期待什么。
李尚之年轻的时候,还在能源项目上,刚入行没几年,年轻气盛,说话也直,就在会上越了级,建议某个项目重新核审。结果三年没动职级,项目也从核心调到边缘,直到他那位上司调离,他才重新回到主线上,有了点发言权。
如今的谨慎、圆滑、步步为营,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经历过代价,自然不再愿意做那个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林澜心里泛起一点淡淡的凉意,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她忽然想起了彭辛辛说的那句,“你这个建议,要真能落地,哪怕只是在一个点上试起来,后面的人可能就顺着这条路走了。”
可不是每个人都想走这第一步。
她回到办公室,盯着那份不断变长的备忘录发了会儿呆。电脑上新收到一封邮件,是北京方面转来的内部讨论总结,最后有一句:“如条件允许,建议技术人员赴项目所在地,实地补充佐证材料。”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这趟出差,恐怕是绕不过去了。
她关掉电脑时天已擦黑,顾野十分钟前就已经在她办公室楼下等着她下班了。她推门而出,晚风扑面,远处他刚好擡头,两人的目光隔着玻璃撞了个正着。他扬了扬手里那两瓶水,笑得像个等到糖的小孩。
“你今天干嘛这么乖?在楼下等这么久。”她问。
“看你今天微信回的又是断断续续的,就知道估计你今天工作挺麻烦。”他走上前摸摸她的脑袋,“又得去非洲出差了?”
“嗯,可能下周就得去。”
“那这次小的估计不能同行了,下周我入职。”
“那哀家今晚想吃日料。”
“喳。”他立刻配合着作势一躬身,然后牵起她的手。头顶上来了一个轻柔的吻:
“好好照顾自己。回来我去接你,有话想和你说。”
飞机在清晨六点半落地,林澜一出机场,扑面而来的,是c国特有的干热气流,还有夹杂着柴油味的空气。司机举着牌子站在出口处,看到她时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她点点头,拉着随身的登机箱,上了车。
这趟出差,行李并不多。她带的是一份厚厚的报告草案、几封北京方面的推荐信,以及一张从头梳理的责任清单。她知道,这次如果不能把改善方案解释清楚、且处理得圆滑,整个项目的信誉都可能因为舞弊而被连根动摇。
车窗外是熟悉的场景。那些半完工的道路,印着中企标志的工地围挡,以及不时经过的摩托和卡车。她第一次来这个国家时,带着满腔热情,只想着如何推动一场制度改革;而现在,她必须先为这场改革扫清障碍。
上午九点半,她出现在本地事务所的会议室。项目主任懒洋洋地姗姗来迟后,身边也陆续坐下了三位来自外部审计公司的代表,还有一位c国工信部的副司长。空气中,有一种事先演练过的疏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