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当万物奔赴
第七十章：当万物奔赴
草原沉默了整整一个夜晚，仿佛整个大地在屏息，等待某种神谕的降临。直到晨曦翻越恩戈罗恩戈罗高地的边缘，第一缕光落在大地与天幕的交界处，一切才缓缓苏醒。林澜和林屿站在马赛马拉南部一处缓坡之上，背后是起伏的山岭与零星的金合欢树，面前，是世界上最壮观的生命潮汐——百万角马、斑马与汤普森羚，从视野的边缘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一层接一层，像沉默又执着的洪流，裹挟着命运的鼓点，向着远方未知的绿洲而去。“nyotayanguyamilele。”她恍惚了很久。两天前，她出差期间收到了他的信息。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照片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草原的清晨，天光微启。“想去肯尼亚那边，重新看看动物大迁徙吗。我想再见你一面。”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正好她的返程航班要从内罗毕转机，她便临时改签了机票，晚一天从那里飞回华盛顿。她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她最近又在非洲的。是anh告诉他的？她没多想，只是希望这次的见面能把有些悬在心头的事情说清楚。从内罗毕机场出来前往马赛马拉需要近六个小时车程。她预订的是一辆越野车拼车的safari团，车上还有几个各国来的游客。城市的边缘很快消失在后视镜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蜿蜒的尘土路，还有远处零星的树，斜斜地扎在干裂的大地上。每驶过一个小镇，路边的孩童便追着越野车奔跑，手中挥舞着用塑料瓶做成的玩具飞机。林澜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头颤动。哪怕她内心仍对林屿保持着一份本能的自持，也无法否认此刻对他的感谢——感谢他把她约到了这样一片天地里，一片她已经太久未曾真正感受过的天地。这些年职位越做越高，她在非洲的出差越来越像一场场会议的转场，奔波于城市与办公室之间，逐渐与广袤、辽阔、野性的非洲疏离。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静下来，什么都不想，只是坐在车里，被风景裹挟，被大地温柔地摇晃。中午时分，越野车驶入保护区。草原被太阳悄悄…
草原沉默了整整一个夜晚，仿佛整个大地在屏息，等待某种神谕的降临。直到晨曦翻越恩戈罗恩戈罗高地的边缘，第一缕光落在大地与天幕的交界处，一切才缓缓苏醒。
林澜和林屿站在马赛马拉南部一处缓坡之上，背后是起伏的山岭与零星的金合欢树，面前，是世界上最壮观的生命潮汐——百万角马、斑马与汤普森羚，从视野的边缘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一层接一层，像沉默又执着的洪流，裹挟着命运的鼓点，向着远方未知的绿洲而去。
“nyotayanguyamilele。”
她恍惚了很久。
两天前，她出差期间收到了他的信息。里面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句话——照片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草原的清晨，天光微启。
“想去肯尼亚那边，重新看看动物大迁徙吗。我想再见你一面。”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的请求。正好她的返程航班要从内罗毕转机，她便临时改签了机票，晚一天从那里飞回华盛顿。她也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她最近又在非洲的。是anh告诉他的？
她没多想，只是希望这次的见面能把有些悬在心头的事情说清楚。
从内罗毕机场出来前往马赛马拉需要近六个小时车程。她预订的是一辆越野车拼车的safari团，车上还有几个各国来的游客。
城市的边缘很快消失在后视镜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蜿蜒的尘土路，还有远处零星的树，斜斜地扎在干裂的大地上。每驶过一个小镇，路边的孩童便追着越野车奔跑，手中挥舞着用塑料瓶做成的玩具飞机。
林澜望着眼前的景象，心头颤动。哪怕她内心仍对林屿保持着一份本能的自持，也无法否认此刻对他的感谢——感谢他把她约到了这样一片天地里，一片她已经太久未曾真正感受过的天地。
这些年职位越做越高，她在非洲的出差越来越像一场场会议的转场，奔波于城市与办公室之间，逐渐与广袤、辽阔、野性的非洲疏离。她已经太久没有这样静下来，什么都不想，只是坐在车里，被风景裹挟，被大地温柔地摇晃。
中午时分，越野车驶入保护区。草原被太阳悄悄点燃了颜色，从晨间的淡金一路烧至浓烈的深黄，又在地平线的尽头泛起晃眼的白光。广阔无边，沉默而有力。
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选在这里与她见面。
心跳微微加快，她握紧了手中的帽子。他一定有些话想对她说，而那些话，只有在这样的天地之间说出口，才不会显得过于沉重。
而且即使渺小，也无妨。
她下车的时候，他已经站在那片光影交错的尽头，静静地等着她，一如他曾一次次站在远处等待她的样子。
他朝她招了招手。
风吹起她额前的发。她忽然觉得，她与林屿此生的相识，也许就为了抵达这一刻——在无人打扰的天地之间，他和她，终于回到原点，再次相遇。
他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仿佛几周前在佛罗伦萨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旅途一切顺利吗？”他还是那副永远满是微笑的脸。
“顺利，完好如初地来到了这里。”她也报以微笑。
两人推着箱子向帐篷屋走去。
“今天傍晚需要看运气。”他朝前方望了望，“运气好的话，应该能看到大迁徙。”
“好啊，那就看我们俩今天运气怎么样。”
“那我们能打个赌吗？”
“赌什么？”
“如果今天我们能看到，那你答应我，未来会满足我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
他笑着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先欠着。”
“你是赵敏啊。”她打趣到。
“赵敏要了三个愿望，我只要一个。”他眨了眨眼。
“哟，没想到你熟读《倚天屠龙记》啊，你不是中文不好吗？”林澜惊叹了一下。
“林澜，你对我还不够了解。”说完他笑着往前走了。
这句话，怎么好像另一个人也说过？
她快步跟上，两人几乎没有太多寒暄，像是都默契地知道，这次见面不需要多余的铺垫。林屿牵过她的手腕，把她拉上一辆早已准备好的敞篷越野车。车顶已拆除，后备箱上固定着备用轮胎和一壶饮用水，副驾驶座上摆着望远镜、防晒霜，还有一条毯子。当然，还有他的摄影器材。他已经准备得很周全。
“开过去要两个多小时，中途路会有点颠。”
她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望远镜打量了一下四周的草原。“你现在已经是专业导游了。”
“兼职。”他走到驾驶座旁打开车门，“但只带一个客人。”
林澜站在越野车上，望着远方尘土飞扬，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敬畏。她记得第一次和林屿在坦桑尼亚塞伦盖蒂相遇时，是在草原刚返青的季节。因为暴雨，她只赶上了迁徙的一小段，当时她震撼地看到，成千上万的角马和斑马像一条条缓缓移动的黑潮，铺满了天际线。
而据说他们现在所在的肯尼亚马赛马拉，则是另一种景象——要说塞伦盖蒂有着最长的迁徙途径可以观看，那迁徙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通常在马赛马拉上演。
“塞伦盖蒂是起点，马赛马拉是高潮。”她心里轻声说道。
林屿他，大概也明白其中的寓意吧。
一个多小时后，草原的风忽然变了方向，带着远处尘土的气息。林澜站在吉普车旁，仰起头看天，原本澄澈的蓝天此刻被一层灰霾染上了边缘，像是有成千上万的蹄声正从地平线那头逼近。
林屿在她身旁，也擡眼望向远方。“听到了吗？”
她点头。是的，她听到了——那种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如同心脏里低沉的鼓点，一下一下，节奏渐近。
他伸手指向东南的方向，林澜顺着望去。那里天色稍暗，几抹黑云，正悄无声息地在草原上涌动。
是生命的潮汐在奔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