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戏该收场了,演着不累吗
你的戏该收场了,演着不累吗
晚饭的气氛本是温和的,松鼠鳜鱼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林一放下碗筷,起身去了净房洗漱。
苏青青跟着进来,手里拿着干净的帕子,柔声说:“夫君,我来伺候你。”
林一擡手拦住她,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眼神却异常清明,带着一丝穿透人心的锐利:“夫人,你真的是那个爱我的苏青青吗?”
苏青青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夫君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以为你真的改了,”林一看着她,语气里带着失望,“以为你能放下那些算计,做回从前那个单纯善良的你。可你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你对我好,是为了留住我;你对南枝示好,是为了让我放心;你连做一块杏仁酥,都藏着要‘赢过’谁的心思。夫人,你的心里早就不纯粹了,这样戴着面具过日子,你不累吗?”
苏青青的脸瞬间白了,嘴唇颤抖着:“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想牢牢抓住我,哪怕用尽手段,是吗?”林一打断她,眼底的温柔彻底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那些温顺是演的,那些体贴是算的,连昨夜的温存,在你眼里都成了‘占得先机’的筹码。”
苏青青猛地擡头,眼里满是震惊——他全都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夫君,你听我解释……”她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避开。
林一转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外袍,动作利落地穿上,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决绝。
“不必解释了。”他整理着衣襟,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个家,我不会再回来了。”
苏青青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夫君!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因为爱你啊!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爱不是算计,不是演戏,更不是把对方当成棋子。”林一看着她,眼神里再没有一丝波澜,“你早就不是我原来的妻子了。那个会为我哭、为我笑、会真心对我好的苏青青,已经被你自己弄丢了。”
他推开门,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冷硬的影子。
“往后,各自安好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脚步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苏青青僵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伪装,在他眼里都只是一场可笑的戏。
她以为自己赢了,以为自己牢牢抓住了他,到头来却发现,是她亲手推开了他。
那个单纯善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青青……真的被她弄丢了。
林一没回府,也没去别处,径直去了城郊的静心道馆。这里清净,香火不盛,只有几个老道士守着,是他偶然发现的去处。
他租了间客房,每日晨起跟着道士们打坐,白日里要么在院子里看云,要么翻几卷道经,夜里就听着窗外的虫鸣入睡。道馆的素斋清淡,被褥简单,却比府里那满是算计的温柔乡更让他心安。
只有这样,他才能暂时摆脱那些纠缠——苏青青的伪装,自己的摇摆,还有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后院纷争。
可静下来时,心里总会空出一块,那里装着南枝。
他会想起她在糕点铺里低头揉面的样子,阳光落在她发上,柔和得像幅画;想起她递来银耳汤时那句“别太累了”,语气平淡,却藏着最熨帖的关心;想起她面对苏青青的刻意时,那份不争不抢的淡然,不是懦弱,而是通透。
他知道南枝是不同的。她的好从不是算计,她的淡然也不是故作姿态。可正因为这份不同,他才更不敢靠近。
苏青青的事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怕自己给不了南枝纯粹的安稳,怕后院的泥沼会玷污她那份干净;更怕自己骨子里的权衡和自私,会辜负她的真心。
所以他只能躲在道馆里,一边贪恋着这份清净,一边任由对南枝的牵挂在心底蔓延。
有一次,他下山买笔墨,路过南枝的糕点铺,远远看见她站在柜台后,正笑着给客人打包点心。阳光落在她脸上,眉眼弯弯,一如从前。
他在街角站了许久,终究没敢上前,转身回了道馆。
有些东西,一旦被算计染了色,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纯粹。他和苏青青的关系是这样,他对南枝的心意,似乎也被这层阴影笼罩着。
道馆的老道士看出他心事重,一日打坐后,撚着胡须问他:“施主心中有结,何不顺着心走?”
林一望着远处的青山,轻声道:“心若不清净,怎么走都是歧路。”
他需要时间,不光是远离苏青青的伪装,更是要理清自己这颗被俗世搅乱的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他依旧住在道馆,没回那个家,也没去找南枝。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想起苏青青最初的样子,想起南枝递来的那碗银耳汤,心里五味杂陈。
或许,有些转身,不是因为放下,而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不敢轻易回头。
道馆的钟声在清晨响起,林一睁开眼,看着窗纸上透进的微光,轻轻叹了口气。路还长,他不知道自己最终会走向哪里,但至少此刻,他选择留在这份平静里,等一颗心真正清明的那天。
秋意渐浓时,道馆的银杏落了满地金黄。林一每日扫地、打坐、看书,日子过得像一潭静水,波澜不惊。
这日午后,他正在院里晒书,阿福却寻了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什么事?”林一擡眸问。
“少爷,”阿福搓了搓手,低声道,“府里……府里出事了。”
林一的动作顿了顿:“说。”
“老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昨日突然咳血了,请了好几位大夫,都束手无策。”阿福的声音带着急意,“少夫人……苏夫人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府里乱成一团了。”
林一捏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指尖泛白。他可以不管苏青青,却不能不管生养他的母亲。
“我知道了。”他放下书,转身回房取了外衣,“备车。”
回府的路上,马车颠簸着,林一的心也跟着沉。他离家已有月余,原以为能就此隔绝,却终究逃不过这血脉牵连。
刚进府门,就听见下人们慌乱的脚步声。他径直往老夫人院里去,刚进门,就见大夫摇着头往外走,嘴里说着“脉象虚浮,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