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慕容昭

日头斜斜挂在峰顶。

“申时已到！问剑大会继续！”

陆安然缩在青石阶角落，望着擂台上的内门弟子。

说实话他还是有点羡慕，不知要过多久自己才能成为内门弟子，五年？十年？太久了，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再见到自己爹娘。

"看入迷了？"晏平晃着酒葫芦凑过来，一股馊味混着酒气，“尝尝这醉仙酿啊！师弟！”

陆安然没兴趣搭理这个酒蒙子，很难想象到那天洗衣莞听来的“天骄”二字与这个邋遢男人有关。

忽然台下传来阵阵骚动，他顺着朝台上看去。

台上剑气纵横，慕容昭站在上面，月白色的绸缎袖子被风吹得轻轻飘动。

他没有束冠，金色长发用一段鲛绡随意系着，几缕碎发扫过苍白如瓷的侧颊。

霜气在擂台上凝成薄冰，对手同为破妄境的剑修弟子。他剑锋一抖，九道冰棱自半空炸开，寒光如暴雨倾泻。

“慕容兄，承让。”

慕容昭指间黑曜石扳指忽地一顿，折扇“啪”地展开又合上，玄刀自扇骨间滑出时，刀鞘上的螭纹陡然睁开金瞳。

“请。”他含笑退后半步，眼神瞥了眼西侧云台，月白袍角却分毫不乱。

直至冰凌刺到面门三寸时，两柄玄刀忽然自扇骨出鞘。刀刃未动，刀意却先至。

“铛！”

金铁交鸣炸得人耳膜生疼，擂台上空骤然浮出千柄虚影，陆安然觉得那刀光冷得像腊月里的井水，还偏偏裹着层金雾，晃得他眼睛发晕。

冰棱撞上刀阵的刹那，碎裂声细如瓷裂，冰晶未及落地便被刀风绞成齑粉，化作金雾缭绕在他足边。

慕容昭温笑一声。

陆安然从没见过有人打架能笑得这么...好看。

“不愧是天骄啊。”晏平嘟囔着，“你说我们给他当个小弟是不是比这杂役强...”

话没说完就被尖叫淹没。女弟子们疯了似的往前挤，香囊手帕雨点般往台上砸。

陆安拿出到怀里冷硬的窝头啃了口，这是杂役院的今儿个的饭食。

他嘟囔着：“没准还真能...”

对手暴喝一声，剑尖引动冰川幻象，整座擂台瞬间化作雪原。

慕容昭轻轻挑眉，玄刀轻飘飘往上一挑，"咔嚓"声跟嚼冰糖似的，雪原上突然裂开百丈沟壑，地底迸出熔金般的赤流，这一刀竟直接斩开了幻境。

他旋身时袍角翻飞，手中折扇“唰”的展开拖住坠落的剑，扇面的《寒江独钓图》上，老者钓竿正钩住剑柄。

“承让。”

慕容昭托着对手的剑递回去，剑身上愣是镀了层金霜出来。

“走了走了，换个位置。”晏平拽他起身，“再看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陆安然踉跄着站稳，最后瞥见慕容昭走向西侧的云台。那儿坐着苏清钰，天青色道袍被夕阳镀了层金边，像除夕时候王府家挂着的昂贵年画。

“丙字房陆安然何在？”

卷习阁弟子赵乾的嗓音裹着灵力炸开，跟破锣似的震得青阶上的几块积雪簌簌滑落。

陆安然正缩在晏平身后啃冷馒头，听见自己名字时，半块馒头“啪嗒”砸在鞋面上。

他茫然抬头，正撞上赵乾阴恻恻的笑，他指尖捏着卷宗，砂勾的"陆安然"三字还在往下滴墨。

前天在后山采药，就是这人骂着“杂役房的狗也配采药”，那叫嚣的口吻陆安然记得清楚。

“按宗规，原定比试者走火入魔，当由同院弟子替战。”赵乾抖开卷宗，目光阴沉，“陆师弟，请吧。”

晏平酒葫芦“咣当”摔在青石板上。

“放你娘的屁！”他一把揪住赵乾领口，酒气混着唾沫星子喷过去，“丙字房三十六号人，偏挑个没锻体的？”

赵乾袖中闪过一缕黑气。

“师兄！”

晏平闷哼缩手，掌心扎着三枚毒蒺藜，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晏师兄若不服，不如替他上擂？”赵乾掸了掸衣襟，抬脚碾碎滚落的酒葫芦，酒水撒了一地，“可惜啊，杂役房都是废物！”

陆安然盯着鞋面上黏糊的馒头渣，耳畔嗡鸣如蜂群炸巢。后襟早被冷汗浸透，冷风一吹，冻得他牙关打颤，他听见自己蚊子哼似的辩解：“我、我没报名......”

“需要报名？”赵乾嗤笑一声，突然攥住他腕骨往擂台上拖，粗布袖口“刺啦”撕裂。

“叫大家瞧瞧！杀死同宗师兄的好师弟！”赵乾抬脚踹向他膝窝。

陆安然踉跄扑倒在玄铁擂台上时，听见四面八方涌来的嗤笑。一股铁锈混着血腥的味儿扑面而来，对面弟子是个体修狂人，赤裸着上半身，肌肉上爬满了蚯蚓状的青筋。

“杂役房的破布袋也配上擂？要是碰上慕容公子方才那刀气，怕是要把他绞成饺子馅！”

“开盘下注！我赌他撑不过一息！”

高台上，凌虚子垂眸抿茶，盏中倒映出陆安然蜷缩的身影。枯瘦指尖在案几轻叩三下，一缕黑雾悄然钻往擂台。

程长老与丹霞长老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望了望凌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