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问剑
“咚-咚-咚——”
晨钟撞碎天枢峰的雪雾,三声钟鸣荡开云海。天枢峰顶云海翻涌,演武场十座白玉擂台悬浮半空,以北斗阵势排布。
每座擂台上都插着象征着天罡宗的赤金旗帜,旗面绣着麒麟纹吞日,冷风掠过时猎猎如雷。
场边的千级青阶上挤满了弟子,蓝衫外门弟子的扫帚缩在角落,白袍内门弟子负剑立于高台,泾渭分明如云泥般。
陆安然被晏平拽着挤进人群,粗布道袍蹭过前排弟子的锦缎袖口,却换来一声嗤笑:“杂役房的也配观战?”
晏平攥着酒葫芦搂住他脖子往前走,喷着酒气道:“咱这叫‘红尘炼心’,他懂个屁!”
高台上忽然响起钟鸣,七道剑光破云而下。
凌虚子白发依旧披散,并指成剑凌空而行。身后六位长老各执法器,威压如潮水般席卷整个演武场,震得台下弟子齐齐后退三步。
玉台轰然落地,凌虚子拂袖落座,声如洪钟:“问剑大会,启!”
指尖一挑,凉茶自半空落入掌心,“今年谁能拔头筹啊?”
“苏清钰那小妮子准行!”红头发的司徒长老嗓门贼大,“柳师妹教出来的,错不了!”
“慕容家那小子也不差。”程长老阴恻恻插话,“他那柄听潮剑,可是龙宫送的聘礼......”
几个老头嘀嘀咕咕打起赌来,台下早乱成了一锅粥。
所谓问剑大会,不只是单单的比试喝酒那么简单,往往会凭此选出佼佼者成为甲级弟子。内门弟子也如杂役房那般分为甲乙丙三级弟子,而外门弟子就没了这些等级严明。
陆安然蜷缩在青阶最远处,因为这身粗布衣任谁看了都要骂上句“破杂役”。晏平则是不在乎这些,酒葫芦倒是不离手。
陆安然踮脚张望着,突然一道白影掠过西侧云台。
是苏清钰。
她道袍上还凝着冰碴,发梢被风吹得乱飘,怀里抱着的剑鞘结了一层霜。
陆安然盯着她腰间的玉牌,那玩意儿亮得刺眼,听晏平说格物院的弟子都有一块。
“快看慕容昭!”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句。
东边云台上,月白锦袍的公子哥斜倚栏杆,折扇一摇,隐隐有龙吟声。身侧跟着个清秀剑童,手里捧着的匣子上嵌着夜明珠,照得他脚下积雪泛蓝光。
陆安然盯着男人袖口金线绣的浪花纹路,怕是够杂役房吃十年。
“瞧见没?那位就是慕容家的嫡子!听说他刚挤入破妄境!”旁边两名女弟子踮脚指向东侧云台。
“听说慕容家与皇族联姻,他姑姑是当朝贵妃......”
“听说破妄境以上的修士,要用因果秤还债!上次李师兄突破时,差点被劫火烧成灰......”
陆安然听得正入神,颈间玉坠忽地发烫。
回头一瞥,冷月正靠在石柱上,麻绳色长发下的冰晶链“叮当”乱颤。这姑娘神出鬼没的,那头异色长发倒是显眼得很。
“锁灵阵,开!"第三擂台突然炸起金光。卷习阁弟子手掐法诀,九把寒剑结成莲花阵
他厉喝一声,九剑齐发,将对手钉死在结界边缘。“你我虽境界相同,但相差甚远。”他并指下压,“你三日前应该是私吞了不少灵石,此战当败!”
被锁弟子惨叫跪地,怀里噼里啪啦掉出好几块灵石。
高台上程长老拍腿大笑:“好小子!通玄境就能化剑成阵!”
第七擂台看上去更热闹些。体修壮汉“刺啦”撕烂上衣,肌肉鼓得像山岩,一拳砸得玄铁擂台裂成蜘蛛网。
对手的铁剑被他轻松折断,那壮汉狞笑一声,徒手扼住对方咽喉,生生将人甩出擂台,砸得青石阶碎石飞溅。
看台上白云纹袍的易长老扯着嗓子吼,“看见没?骨头硬过寒铁!”
看台上晏平捅了捅陆安然:“瞧见没,天罡宗三万弟子,那修的路子比北境暴雪里的冰棱还杂!”
陆安然攥着发烫的玉坠,心脏突突直跳。台上剑气纵横,台下喝彩震天的,他却觉得胸口堵得慌。
慕容昭扇子一晃,细雨混着龙涎香飘过来,他赶紧缩了缩脖子。
没为什么,只是他觉得那香气金贵得很,他这身粗布衣裳怕是连人家擦剑的绸布都比不上。
“这境界之分更是费事,到了灵起境后还有化凡、炼心、破妄等等。”晏平忽地低下声音,“炼心境更是重要,修士要凝出一个本命字!”
“本命字?”陆安然盯着晏平,男人没了平时的散漫劲儿,“那是什么?”
“本命字就相当于是你修炼时的心脏,心脏不稳,则乱全身呐。”
“本命字...”陆安然两手并拢,感受着掌心传出的炙热。
“砰!”
午时休战的钟声把他惊醒。人群呼啦啦散开,他鬼使神差绕到听雨轩后面。
却看见苏清钰正在檐下擦剑,天青道袍被光照得半透明。
男人忽地闯进了陆安然视线,慕容昭突然堵在石阶前,折扇"唰"的展开
“苏师妹,许久未见。”
她抬眸时,眼底剑气比北境寒风更冷:“慕容师兄若要说婚约,现在就可以回。”
剑气“咔”地镇散栏杆上的积雪。
慕容昭苦笑着退开半步:“婚约那件事...并非我能决定的,你逃不掉,正如我逃不掉这柄听潮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