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天穹
“滴答-滴答——”
陆安然是被冻醒的。
地面冷得像块铁板，他呲牙咧嘴的勉强撑起身子，哈出的白气转眼凝结成冰渣。
眼前是间古怪的冰窟密室，墙上结满了蛛网似的霜纹。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捏着个嗓子：“师兄——晏平——”
可传回来的只有阵阵回声。
冰水滴到他头上，他抬头一看被吓得瘫倒在地上。
头顶上，十二尊金身雕像倒挂着，空洞的眼窝直勾勾的盯着他。密室中央有座石台，一把生锈的铁剑插在上面，不过硬要说剑可能勉强了点，说是根烧火棍还差不多。
陆安然跟跄着凑近看，锈迹斑斑的剑身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天穹”俩字。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坠子，这东西从进了谭底就没消停过，现在又烫的吓人。突然，那柄插在石台上的锈剑也跟着“嗡嗡”震颤，裂缝里渗出一缕金红色的血丝，像条蛇一样往他右手缠。
“陆安然。”
他回头望去，他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
“陆安然？”
他瞳孔瞪大，冷汗留流了一脑门。难道自己撞鬼了？开什么玩笑，堂堂修仙之人还会怕....
“握住...握住那柄剑....”
“咔！”
冰锁链毫无征兆的崩断，锈剑炸开一团血光。陆安然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
这里没有天地之分，陆安然咽了口唾沫。头顶裂开九道血口子，岩浆混着黑雨往下浇。
梦里的黑袍男人单手提剑，剑刃每砍一下，对面百丈高的金身像就塌陷半边。可那剑早就断得只剩小半截，反观男人浑身都是血，右臂只剩摇摇晃晃的白骨，却还疯了一样往前冲。
那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看得陆安然心里发颤，他死死盯着那个黑袍男人，呼吸仿佛都快停下了。
短剑忽然冲着他飞来，陆安然一愣，下一秒竟直直插入自己的心口。
但他没有痛觉，无数画面往脑子里灌。
那片冰原上，十二尊金身雕像活了起来，它们姿态各异拿着法器，开口念着经文。
它们中间围着那个黑袍男人，他手里握着的那柄剑，竟然就是自己手里这把锈剑！
“天穹”二字映着金辉，陆安然想象不到男人面具下的脸是怎样的表情。仅仅一刻，男人手中的剑像是挥砍了无数次，剑气斩尽了周遭一切，连空气都撕扯开裂缝。而十二尊金身雕像头上凝成一卦暗金法阵朝着男人降下，男人用力甩出长剑，却被法阵弹到了陆安然脚边。
怀里玉坠忽然嗡鸣，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了下来。黑袍男人面具上的青眼直勾勾的盯着他，而十二尊金身雕像那深邃的眼窝也转头望向他。
而他面前直直插着那把剑，剑上寒光映得他半边脸发白，“天穹”二字上血迹斑斑的....
“握住！握住这剑！”
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催促他，陆安然颤抖着举起右手，指尖刚碰上剑柄，背后忽然狂风骤起，狂风把一切都卷走了，金身雕像、冰原、黑袍男人，还有他.....
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又回到了那间密室，那柄锈剑被他紧紧攥在手心。
他觉得眼前有点发黑，金纹顺着每寸皮肤展开。
而冰窟里的十二尊金身像“咔擦”转动脖子，眼窝竟然有黑血流出来。
锈剑忽然震开他，浮到半空化作一条血鳞巨龙扑来。怀里玉坠发出“嗡嗡”的声响，陆安然想躲开，身子却像被钉死在地上。
龙牙咬穿他肩膀的瞬间，那块玉坠“啪”地炸成金粉，顺着伤口钻进了他身子里。
“啊！！！”
他疼得蜷成一团，全身像被烙铁捅穿。再抬头时，锈剑无声无息躺在手心，剑身锈迹斑斑，却依旧看得到底下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
陆安然攥着锈剑的手还在哆嗦，密室里突然“轰隆”一声。
十二尊金身雕像又转过头去，石台“咔嚓”裂成两半，露出条黑黢黢的密道。他刚想后退，背后冰墙“砰”地合死，夹掉他几根头发。
“开什么玩笑！”他啐了口血沫子，连滚带爬钻进密道。
地道窄得跟耗子洞似的，膝盖蹭着冰渣子往前挪。锈剑突然“嗡”地亮起血光，照见前方拐角处蹲着个铁疙瘩——狼头虎身，关节处镶着绿莹莹的晶石，尾巴上还挂着半截铁链子。
“这他娘是啥玩意？”陆安然刚嘀咕一句，那铁疙瘩眼窝里“唰”地亮起绿光。
灵械兽一爪子挠过来，他抱头往旁边滚，铁爪擦着头皮削掉块冰棱。锈剑跟抽风似的突然暴起，扯着他胳膊往前捅，剑尖“滋啦”戳进灵械兽脖子缝里，爆出一串火星子。
“嗷！”灵械兽喉咙里发出齿轮卡壳的怪叫，胸腔“咔嗒”弹开个窟窿，里头拳头大的绿色晶球正在转。陆安然瞅准空档，锈剑当烧火棍抡圆了砸过去。
“哐当！”
晶球滚落在地，灵械兽“哗啦”散成一地铁片。陆安然捡起晶球，手心突然发痒——晶球里钻出藤蔓似的绿光，顺着手腕往经脉里钻。
“操！这玩意儿往肉里钻！”他甩着手蹦跶两下，突然感觉丹田跟火烧似的。锈剑“当啷”掉地上，他盘腿坐下时屁股差点被冰面黏掉层皮：“老子今天要是爆体而亡，做鬼也把晏平那孙子拽下来！”
绿光在经脉里横冲直撞，撞到心口金纹时突然乖顺得像条狗。陆安然浑身骨头“噼啪”作响，眼前闪过棵遮天巨树的虚影，枝叶间垂下无数藤蔓往他灵台缠。
“开！”他暴喝一声，周身炸开圈气浪，冰渣子糊了满脸。再睁眼时，耳聪目明地能听见百丈外水滴声——开脉成了！
还没乐呵两下，密道深处传来杀猪般的嚎叫：“陆安然！你他娘死哪去了！”
晏平撅着腚从岔路口滚出来，身后追着三头灵械兽。最前头那头顶着鹿角，蹄子蹬得冰碴子乱飞：“老子捅了鬼窝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