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重开】毒茶

隐迢回神，指节微微发白。

他接过茶盏。白玉茶盏在掌心转出半圈温润流光。

他望着茶汤中漂浮的碎金桂子，忽然想起前世某年他同阒然暗访民间，也曾一同蹲在草药园里，碾碎金桂入药。

兴许是情之一字太过劳神费心，从前他藐视万物，只觉天地之间再不会有什么能引起他半分兴致。

谁曾想如今，只是阒然一个动作，一样凡物，就能让他心神恍惚良久。

"这茶......"

他抬眸时喉结滚动，帝王幽暗的眸子不加掩饰地直视过来，其中试探锋芒仿佛要顺着沉香扑到他脸上。

阒然支着下颌斜倚软榻，束起的墨发随之垂落在金丝软枕间：

"怎么？怕朕下毒？"

他尾音带着慵懒笑意，腕间却绷着不易察觉的力度——

隐迢知道那是他的杀招，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帝王藏在袖中的软刃顺势而出。

玳瑁猫突然从药箱后窜出，爪子勾住隐迢的素色衣摆。

隐迢低头轻笑，抬手将茶一饮而尽。

喉间泛起奇异的甜腥，像吞下了淬毒的蜜。

"陛下说笑了。"

他将空盏倒扣在案上，瓷底与紫檀相击的脆响惊得玳瑁猫炸毛：

"臣若死在紫宸殿，也算是不亏。"

他没发现自己的称谓不知何时已经惯性地用了“臣”这一字，而阒然也没听出有什么不对。

只是隐迢话音未落，五脏六腑突然绞作一团。

隐迢：“......”

？

不是，这厮真下毒？！

他猝不及防，踉跄着扶住香炉，鎏金狻猊兽首硌得掌心发疼。

冷汗顺着脊骨滑进后腰，他恍惚看见阒然起身时带起的金线暗纹。

“别这么委屈地看着朕，好像朕负了你一般。”

隐迢：“......”

你这么做迟早有一天会失去我的。

"这是南诏的七日醉。"

帝王温热的吐息拂过他耳后，"爱卿可听说过？每逢月圆便会发作，若无解药..."

玉扳指擦过他颤抖的唇峰，"肠穿肚烂时，可比凌迟还要难熬。"

玳瑁猫突然跃上案几打翻玉茶壶。

“算是你不敬之罪的小小惩戒。”

隐迢在茶汤泼洒的瞬间被扯进龙涎香织就的罗网，后腰撞上男人硬挺的胸膛时，没有看见阒然眼底转瞬即逝的戏谑。

“陛下!”

兴许是听见了声音，殿外传来禁军统领询问的叩门声。

"无事。"阒然扬声，掌心还贴着隐迢剧烈起伏的胸口。

隐迢极为被动，挣扎不过，腹部钻心地疼。

他也怒了，一把推开阒然，指尖精准按在命门穴：

"陛下若真要杀我..."

被毒效折磨得苍白的唇勾起讥诮弧度，"何必用这么拙劣的谎？"

他扯开自己衣襟，露出皎白的一片胸膛，指着心口：

"陛下只需一声令下，臣自会把这条命双手奉上，说起来七日醉发作时此处会泛青，陛下要不要先验验看？"

不就是比谁不要脸吗？来啊，他还没怕过！

阒然猛地移开目光，耳尖有些诡异地泛红，闯了祸的玳瑁猫突然弓着背发出眸中类似于威胁的低吼。

隐迢拢着散开的衣襟转身，正撞见捧着药托的蓝衣少年僵在珠帘外。

隐迢：“......”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阒然：“......”

他看着一旁隐迢衣衫不整的浪荡模样，不知为何不甚愉悦，一把逮过这人，将一旁的大氅铺头盖脸扔了人满怀。

青铜缠枝灯树恰在此时爆了个灯花，将少年腰间晃动的青玉药杵映得碧莹莹的。

"草民不知陛下......和这位大人在此......"